从巴亚尔塔到瓦哈卡(第9/9页)
归根结底,就算我背着沉重的背囊,浑身脏兮兮地到处苦找能少花一百日元的旅馆,就算再热、积劳再多、再苦于食物中毒,我恐怕也不至于饿得像这个小伙子那般切实了。旅行完了,我自有返回的地方,那里有为我准备的位置,有我要做的事。但过去不同。旅途中遭遇困惑,就可能一直困惑下去——某种内外交困的心绪总是挥之不去。话虽这么说,当时我旅行得还真不算少。早上睁眼醒来,想去哪里就径直出门,旅行个没完。大概我是在寻求那种“难免困惑”的旅行提供给我的类似幻想的东西。我想我是切实需要那样的东西。
或者,此时在墨西哥如此旅行的我,只是在重新仔仔细细地描摩十五或二十年前自己一度怀有的那种幻想也未可知,恰如拉戈布拉达的跳水选手为了描摩前来阿卡普尔科的几十万人的幻想而日复一日地从那悬崖上做危险的跳水动作并且每日做三四回。
这样思考的结果未免使人难过。这是因为,年纪越大、对那种幻想的认识越鲜明,我们获取的量相对于我们献出的量就变得越少,而且相对于我们怀有的大量疲惫,我们得到的幻想只是较少的一部分,这好比长期服用的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效果渐渐减弱。不过,虽然量比过去少多了,但此前见所未见的那类新的幻想也还是有的,只要小心翼翼睁开眼睛,一丝不苟地侧耳倾听,那些幻想至今仍能向我倾诉。在某种情况下,那应该是年轻时的自己所无法看到或即使看到也可能轻易看漏的东西。是的,如纳尔逊所唱:“如果除了回忆无歌可唱,我宁愿当卡车司机。”
“嗳,记忆中你的长相在哪里见过。”分手时小伙子以想了很久的神情说道,“从大巴车上看第一眼起就一直在想:这人是谁呢,在哪里见过呢?但横竖想不起来。都想到这里了,却出不来。以前可在哪里见过我?”
“见没见过呢?”我说,“我也想不起来。也可能在哪里见过。”
[1] 墨西哥诗人、评论家(Octavio Paz,1914—1998)。199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2] 墨西哥小说家(Carlos Fuentes,1928—)。
[3] 日本广播协会之略。
[4] 用日本传统唱法表演的歌曲。
[5] 英国的摇滚乐团,其歌曲广泛运用日本的电视主题歌等。
[6] mariachi,墨西哥乐队。主要演奏带有乡土气息的流行音乐。
[7] 一种添加香精的饮料。
[8] Russian roulette,在转轮式手枪中装入一颗子弹,转动转轮后在不知子弹位置的情况下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头部扣动扳机。喻危险的游戏。
[9] Gimlet,一种鸡尾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