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年联想红腰带(第2/2页)
她的信,使二十四岁的我,非常之珍视系在我腰间的红腰带了。
我回信向她保证,我一定遵照她的嘱咐做。我甚至开始暗中调查,在我们连的女知青中,来年是谁的本命年……
但是不久我调到了团里。
第二年元旦后,我将它送给了团组织股的一名女干事。她是天津知青。
当天晚上她约我谈心。她非常严肃地问我:“你送我一条红腰带是什么意思呢?你应该明白,你是初中知青,我是高中知青,咱俩谈恋爱年龄不合适。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说:“你误解了,这事儿没那么复杂。今年是你本命年,所以我才送给你。按年龄我该叫你姐。我送给你,是‘弟’给你好运的意思啊!”
她说:“那这也是一种迷信哪!”
我说:“就算是迷信吧。可迷信和迷信有所不同,不能一概而论的。”
“迷信和迷信会有什么不同?”她又严肃地板起了脸。
我思想上早有准备,便取出特意带在身上的那封信给她看。待她看完,我说:“现在你如果还不愿接受,就还给我吧!”
她默默地还给了我——还的当然不是红腰带,而是那封信。我见她眼里汪着泪了……
在我二十四岁那一年,心中的烦恼和忧愁,并不比二十二岁二十三岁时少。可以说还多起来了。我却总是这么安慰自己——也许我本该遭遇的烦恼和忧愁更多更多。幸运的红腰带肯定替我“姐”开了不少啊!……
二十五岁那一年我离开兵团上大学去了。
我曾在自己的一个本命年里,系过一条独一无二的红腰带。
在我人生的这第四个本命年,妻的一位女同事,一位我没见过面的“姐”送给我的红腰带,使我忆起了几乎被彻底忘却的一桩往事。
不知当年那一条补着二十几块补丁的红腰带,是否由一位姐,又送给了某一个男人?是否又多了二十几块补丁?也许,它早就破旧得没法儿再补了,被扔掉了吧?但我却宁肯相信,它仍系在某一个男人腰间。
想想吧,一条红布,一条补了许多补丁的红布,一条已很难再看到最初的颜色的红布,由一些又一些在年龄上是“姐”的女人,虔诚地送给一些又一些男人,祈祝他们在自己的本命年里“姐”开一些烦恼忧愁,这份儿愿望是多么美好啊!它某几年在亲人和亲爱者间转送着。某几年又超出了亲情和友情的范围,被转送到了一些素无交往的男人手里。如当年那位也当过小学教师的上海女知青在水房将它送给我一样。而再过几年,它可能又在亲人和亲爱者间转送着了。它的轮回,毫无功利色彩。仅为了将“姐”开这一好意,一年年地延续下去。除了这一目的,再无任何别的目的了……
让“姐”开烦恼忧愁和“弟”给好运的善良祈祝,在更多男人和女人的本命年里带来温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