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可当归(第3/3页)
老人被装进棺材里安葬了,剩下满地的凄凉,那片曾经孩子们冬季的乐园变成了一片废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等又下了几场雪,在连绵不断的风中,慢慢地掩埋。
又一个人的故事,在我的冬天里结束了。
在过去了很多个冬天的如今,算起来,我已离开故乡十余载,这些年去过了很多想去的地方,也去过了很多不曾想过的地方,但每每冬季到来,或早或晚的白雪落下之际,我总会想念故乡,也总觉得,只有故乡的冬季是最美的最让人恬静与安心的,于是不管身在何方,总想要赶快跑回去,或者说是躲回去,躲在我那被白雪覆盖有暖烘烘的炉子的房子里。
五年前,我回到故乡,一整个村庄没什么变化,我经过家门前,踮起脚尖往院子里看,荒草丛生,那些载着我过往的土地滋生出了新的生命,但却再也没有属于我的消息。我绕过前门走向后院,篱笆栅栏没了,杏树死了,能够把枝丫伸进窗户的樱桃树也被砍伐了,只留下砖墙堵死的窗户和盆口大的木桩,一切都不复记忆中的样子。
三年前,回到故乡,偶然再经过家门前,踮起脚尖往院子里看,荒草不见了,一整个院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窗户泛着透明的光,恍然是回到多年前母亲时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光,我欣喜得就快忘记自己早已长高,忘记了这些年间隔的时光,就要推门而入。而一个陌生女人推门出来,领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奇怪地看着我,不解的眼神在询问我,我马上堆出一副笑容转身离开。
去年,春节前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听说是入冬以来唯一的雪,可雪却再也没能爬上屋檐,风再大也不管用。一入夜,村子里灯火通明,街上却再也见不到嬉闹的孩童,我隐约感到有些东西丢失了。
村子最西边的老人还活着,不过也没有了堵门的雪需要他挖,但在每一个雪天过后,他仍旧扛着铁锹出门,不进别人家的院子,只是站在路边,把稍微积雪的路面清理干净,然后蹲在路边抽一根劣质的纸烟。
我站在村庄的十字路口中央,看着越来越多的车来车往,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害怕如果哪一天不再下雪了,那我的冬天该怎么办?再或许,我不需要再回到故乡,停止这一趟又一趟的探望,我只需要站在城市玻璃窗的一角,转身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