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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那里只有一团暗淡的红色,并没有吴大刚。吴欣欣说,它从楼上落下来时就掉在了这里,那是它的血。当时流出来的除了血之外还有它绿色的肠子和红白相间的脑子。吴欣欣说,它当时看上去非常美丽,很像花坛里的花,灿烂地开放了。

我说:“它,吴大刚,是怎么掉下来的。”吴欣欣说:“在窗口边,妈妈一推,它就掉下来了。妈妈推的时候说,所有的男人都该死。”我说:“是吗!”

在我准备走进楼门时吴欣欣说:“它死的时候不叫吴大刚了,妈妈给它起了个新名字,叫‘男人’。”听到这句话后,我立刻觉得从脚跟到头顶过电似的一麻,我放弃了上楼的想法,转身走开了。

在我的身后一个声音追上了我,我知道说话的人是吴欣欣,他说:“爸爸,再见!”

西双版纳

魏小湖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想起来就会和名字发一通脾气。她对自己说,为什么我要叫魏小湖呢?叫魏小溪、魏小河、或者魏小江不行吗?有什么必要非叫魏小湖不可呢?然后,她往往会把矛头指向已经去世的爷爷,埋怨老人家太霸道了,还没见到孙子孙女们的影子呢,就提前把名字做了强制性的规定。魏小湖说,当初爷爷怎么不想一想湖是一潭死水,千百年也不会流动一次呢!

结婚之前,或者更早一点,在魏小湖上大学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未来做过好多种美丽的设想。比如说,她喜欢旅游和摄影,就曾经想象过和将来的丈夫一起牵着手游遍全国各地的风景名胜。国内的景点看完后,甚至还想过到国外去转一转,一路走一路留下一些美丽的瞬间,回到家里再一张张翻看那些照片,对各处的景致评头品足。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不是这些浪漫甜蜜的日子,而是一湖死水一样的生活。

魏小湖宿命地认为,自己如今的生活,都是小湖这个名字带来的。她的丈夫是一家公司的业务员,常驻南方的一个办事处。平时天南海北地跑,就是很少跑回家里。结婚十年,魏小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像一潭湖水一样,在孤独和寂寞中度过的。多年来,湖面上静得出奇,不管是一点波浪,还是一道飞鸟的影子,都从来没有出现过。想起当年旅游的设想就更令人沮丧了,她和丈夫的工资都不太高,儿子一天天长大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连续几年的黄金周来临之前,魏小湖都下过决心要出去走走,最后考虑各种各样的原因,又都不了了之了。

魏小湖是在5月3日下午接到何为电话的,当时她正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里关于黄金周的报道,一边和自己的名字生气。不夸张地说,何为的电话像一颗石子一样,把她平静的湖面击破了,并且泛起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涟漪。何为是魏小湖的大学同学,她一直觉得他们当初有那么点意思,只是谁也没有说破罢了。接电话时魏小湖的眼前就晃动着一个帅帅的男人形象,开始她没明白是谁,放下电话后恍然大悟,那个人就是何为。

毕业后他们有过一些联系,后来就慢慢地淡了,再后来基本上就断了。虽然每次打电话只谈一些在学校里的往事和当年的同学们,但魏小湖在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如果再继续交往下去有点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就有意不再联系了。

何为是在昆明给魏小湖打的电话,他告诉她他正在云南旅游,非常凑巧和另一个来旅游的同学住在同一家酒店里。魏小湖说:“好啊!好啊!”往下就没什么话讲了。没想到紧接着何为问她能不能来,说明天他要去西双版纳,如果来了可以一起去玩。魏小湖半开玩笑地说:“就算我想去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赶到昆明啊!”何为说:“怎么不能,坐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魏小湖笑笑说:“我可买不起飞机票呀!”何为说:“来了我给你报销。”本来这事情魏小湖没当真,放下电话笑一笑也就完了,她知道何为毕业后就在南京的珠江路上开了一家电脑公司,如今已经有几千万的资产。但人家有钱毕竟是人家的事,一个玩笑还能当真吗!没想到不一会儿何为又打来了第二个电话,十分肯定地让她一定要去,何为打电话时旁边另一个同学也说魏小湖你一定要来,十多年没见了,我们都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魏小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了“好的”两个字。何为说:“那就这样,我等你电话,你来了我们一起去西双版纳,不见不散。”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魏小湖先把儿子送到了妈妈家,跑到民航售票处买了一张去昆明的机票。第二天下午起飞,晚上到达。她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何为自己到达的时刻,但何为的手机关机了,魏小湖想既然不见不散,估计没什么问题。她所在的城市没有直达昆明的班机,需要到另一个城市去乘坐,简单收拾一下,带了几件衣服后,她就踏上了到另一座城市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