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四则(第7/7页)

M:这个比喻挺不错。平等的前提,非得是自由不可,心灵的自由。爹娘让你娶A小姐你无奈就娶了A小姐,这是包办婚姻;爹娘让你娶A小姐你一气之下就娶了B小姐,这其实仍不是自由婚姻。关键是你到底爱不爱?爱谁?你是不是尊重和服从了自己的爱、自己的愿望和意志?当然,你还得像尊重自己一样地尊重A小姐和B小姐的意愿。

S:事业也是这样,一切都是这个逻辑。当我们摆脱了那头野兽,当那头野兽看见我们就逃而不是我们看见它就逃,当我们忘记了残疾,就是说我们自己心里先不受那残疾的摆布,那时,平等便悄然而至,不用怎么喊它,它自然就要光临。光临得既不鬼祟也不张扬。它光临的方式,主要不是从门外进来拜访你,而是从你心底涌起,并饱满地在那儿久住。

M:残疾,你相信真能忘记它吗?要是仍然有人因为残疾而歧视你呢?

S:法律管不了的事,只好由文明的慢慢发达来解决。有句俗话——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吗?

M:你不是说,我们就不需要别人特殊的帮助吗?

S:请你相信我,至少我没那么大能耐。世界上可有一个人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吗?如果把帮助和蔑视混淆,那头野兽就又要掉头追来了,帮助,全是特殊的,没有统一型号。你个子矮,你要一双高跟鞋,我双腿瘫痪我不要高跟鞋,我要一辆轮椅和一些坡道,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所以我们就不要谁再来摸摸我们的后脑勺儿,你说是不?

M:要不要你妻子摸一摸呢,有时候?

S:这另当别论。

一九八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