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不老的歌(第6/7页)
“别去了,那边不通车的。”不紧不慢的口吻,让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总之,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看见一辆出租车从“路的尽头”缓缓驶来。而当我钻进车中坐稳的时候,一看表——如果没有延误,飞机已经起飞了。
荷兰,不是河南。从北京起飞的航班,一天就这一趟。
等明天?等不起。今晚就必须赶到。
机场工作人员很靠谱,急旅客之所急,当下帮我查询到另一条航线:“北京一香港一莫斯科—阿姆斯特丹。”路程是绕了点儿,但时间刚刚好。
当机立断,就是它!
“先生,票订好了,还有什么可以帮您?”工作人员温柔的话语打断了我的遐想。
“嗯……先到香港,粵语倒是会两句,然后到莫斯科……你能告诉我俄语‘转机’怎么说吗?”
小姑娘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我只好落寞地转过身,独自踏上这充满未知的旅程。
到了莫斯科机场,果然没有任何惊喜。我深深凝视着那些俄语字母——头上顶俩眼睛,底下拖着尾巴,个个都像长反了的汉语拼音——彻底蒙了。
去荷兰到底从哪儿登机啊?
我找到一位警察,试图用我那半吊子英语问路,他茫然地望着我,始终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让我越说心越凉。
我下意识地摸摸钱包,“硬硬地还在”。随即找了个僻静处,把大额现金、信用卡、零钱分别装在几个口袋里,一旦失窃不至于全军覆没。
此时脑海里浮现出斯皮尔伯格导演的电影《幸福终点站》。汤姆·汉克斯饰演的男主角从东欧某国飞往美国,飞行途中,袓国发生政变,使他失去合法身份,无法入境,也无法回国,滞留肯尼迪国际机场长达九个月……
正当我怀着迷茫的心情,寻找通往阿姆斯特丹的登机口时,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传来一声欢快的乡音:
“锐哥!”
一时间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表情略为麻木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中国小伙子,满脸堆笑,胸前挂着一根蓝带子,蓝带子下面吊着一个塑料牌,牌上写的字我居然认识:中国xx航空公司。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我带着哭腔说:“兄弟,见到你太好了!”
“我离着老远就认出您了,从小看您节目长大的。”孩子笑得越发灿烂。
“你……你……你会说俄语吗?”人在绝处逢生的时候,通常都会结巴。
“会啊。”
“那你……你知道,去阿姆斯特丹从哪儿登机吗?”
“知道啊。”
我奶奶说得对,这人啊,只要心眼好,走到哪儿都遇见贵人。顺利找到登机口以后,我和小伙子愉快地交换了电话号码并在微博上热情“互粉”。
我对他拍着胸脯承诺,以后来长沙找我,吃喝玩乐哥全包了!
然后我就在颠沛流离中到了荷兰。一亮相,众人集体起立鼓掌,欢迎锐哥回归。
一份名为《欧洲时报》的华文报纸还专为此事采访了我,中心思想大概是“主持人李锐心系欧洲同胞,48小时往返飞行”。
该特派记者为此行做了一个经典总结:“电影里演的是‘泰冏’,锐哥这一趟应该叫‘荷冏’。”
不知道我的同事何炅,那一刻有没有耳朵发烧。
“哥今年五十三了!”
“荷冏”的故事讲完了,还得回过头说小哥。如果没有他,就没有这趟莫名其妙的行程。
有关小哥中途退赛,坊间传闻很多,而我刚才所说的,应该是个信得过的版本。尽管心中遗憾,我也相信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我曾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写得颇为中肯:
“这是一个高音称王的时代,娱乐基本靠吼。历数所有淘汰的、退出的、补位的、将要淘汰的、成绩不好的,你会发现那些可以长久留在舞台上的选手,均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大嗓。而所有的评判最终都指向一个标准:高音!高音!誓死不休的高音!”
我对此深有同感。但是直到《我是歌手》第二季,成为韩磊的“经纪人”,才有机会表达这个观点,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扭转了舞台上人人比拼“铁肺巨嗓”的趋势。
记得有一次,小哥上台前,我半开玩笑对他说:“当年我趴在工体房顶上听你唱歌,声音多高亢啊,不如一会儿也喊一嗓子给他们听听。”
小哥闻言驻足,微微一笑:“哥今年五十三了。”
不知为什么,他的笑容里有种东西,触痛了我。男人之间,本不该腻腻歪歪谈什么感情,但是那一刻,我真的动了感情。或许有无奈,也有心疼。光辉岁月永在,但毕竟英雄迟暮。艺术的生命始终燃烧,但火焰日渐微弱。这是谁也无法抵挡的自然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