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抓紧最自由的生命(第7/8页)

我始终形容不出这样带着彼此出远门的意义所在,但我常常在那些公路中悬崖边感受到最灿烂的自由。这些松弛的,平和的,暗存生机的自由之心,给了我们最牛的心脏,看到多宽广的世界,就有多宽广的自由之心,在被扩充没有边际的自由之心里,除了兴奋,留下来的都是爱。

和导演第一次旅行的时候,恨不得把整个家都一并搬走,觉得这个不带不行,那个不捎不可,满满当当好几个箱子背包,什么好旅程,简直是苦行僧。一年一年,一处一处走下来,现在几乎一只箱子就可以走得潇洒,几件帽衫几条裤子,一双舒服的鞋子,扣顶帽子,就轻装出门。繁繁杂杂,一无用处,带着鲜活的心和闪着光的眼睛,就是好旅行。其实这些简单的大道理,无非都是走出来的。它不仅仅适用于旅行,一样适用于所有。

去过了很多让人言语不出,觉得只有小神仙才配待在这里的好风光之后,回想起来,也不过是生活里平淡温和的景致。就像我俩对壮丽的巴黎铁塔都不太“感冒”,却在通向巴黎郊外的沿路农场里挪不动脚步。对荷兰一眼望不到边的彩色郁金香田没有多感动,反而在阿姆斯特丹的旧货市场里完全沉迷。生活里的小细节,慢慢琢磨起来都是好学问,一点一滴地,何来无所事事。

-卢浮宫外

最近一次导演的生日,我给导演写过一封小信,信里说,也许爱有千种万种,但我们的爱,一定是彼此陪伴,去看更丰富的风景,去体会更精彩的人生。但无论兜兜转转走过多少地方,旁边的位置上一定有你,多酷,对吧。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导演冲劲儿不如我大,甚至怀疑我俩也许并不是同一类人,我追求的自由太奔放,恐怕他跟不上我的脚步。就在那段迷茫的时间里,我看了一部叫《寿司之神》的纪录片,整个人就像受了一场洗礼。日复一日的枯燥,却做得精致细腻,并饱含激情。我很兴奋地和导演讲整个纪录片的大概。那个时候,导演穿着白衬衣,风吹过来,变成了一朵飞扬起来的云朵。电光石火的瞬间,我突然就冷静下来,他似乎就是这样的人,不贪图也不懈怠,脚踏实地也不丢热血。一天一天让作为恋人的我也不知不觉崇拜起来。崇拜不一定带来爱情,持久的永恒的爱情里却一定少不了崇拜。

我老模模糊糊记得我十几岁遇见导演的时候,觉得这男孩白白净净穿着条纹毛衣暖暖融融的特好看。我问导演还记得刚见到我的样子不,他说,我当然记得啊,你那个时候长头发风吹头发动不戴眼镜,比现在像女孩多了。于是,我们一直陶醉在我俩都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了最好的彼此这个童话故事里。

直到有一次朋友来家里住,闲得没事,翻我的置物篮子,突然拎起一张照片说,妈呀,这是你们什么时候拍的。我一看,正是我们刚认识的那一年。她很认真地说,我能采访一下你们,你们到底是看上对方哪一点吗?这个时候,再去看那张照片。导演穿着一件大小不合适土得要命的毛衣,牛仔裤皱皱巴巴。我更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格子大衣配格子裤子还背了个格子包,就像台湾综艺节目里的谐星。什么暖融融笑容大男孩和长发飘飘清纯小妹子,完全是在长达九年的YY里被捏造出来的。我发微信给导演传过去,导演回了一句,我那不堪回首的青春。

我一直无法直面我和导演的相识,因为这件事本身的狗血肥皂剧一样的情节让我羞于述说。那是在一个我已经记不清楚天气状况的下午。高考前我争取了一次和好朋友去杭州玩的机会,导演同学就不知道是见网友还是什么目的恰巧在杭州。朋友在酒店睡觉的早晨,我坐公交出去转悠,在公车上睡着了,然后钱包就被扒走了。不仅钱包被扒了,小偷还无情地扒走了手机。于是,等我醒来下车,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随手就把导演揪住了,“同学,看咱们也差不多大,你能借我一百块钱吗?”导演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说他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骗子。后来,就还钱,吃饭,做笔友,考大学……于是,在我每回给朋友说是导演先追我的时候,导演就以此力争,说我找他借钱完全是个倒追的阴谋。

我是个活得很分裂的人,所幸导演也是,两个神经病的世界有着满满的精神沟通。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十年,我们的小地图上的小红心才画了手加脚数得过来的数量。什么时候,那些小红心们连成一片了,我们的故事应该也缠绵几十年,散落在从南到北的广袤地球上。我的笔记本电脑里,有一个文件夹,叫“燕子想要去的地方”,里面有我倾心的各个地方的照片。导演的笔记本电脑里,有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放着我那个的文件夹里的照片的节选,叫,想带燕子去的地方。我曾经偷偷趁他没注意,把那些他自己删掉的地方补进去,过几天再去看,又被删掉了。我不乐意,就跟他抗议。他一脸认真地说,理想要实际,才有实现的价值。我常常被他逗乐,也经常被他惹急。他说他也一样,吵架吵不过我,打架也打不过我,装无辜也败给我。只能讲道理,还摊上我是最会讲歪理的处女座,我听了直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