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班吉与诺拉之间的大森林(第6/6页)

卡塔库奥(有些地图上标的是卡塔波)。重又见到人了,从这一点我们就知道已不在博达行政分区了。村长赶紧给我们看他的政绩簿,上面写道:“该村长没有能力;毫无活力;无替换人选;村中没有能力更强的当地人。”

卡塔库奥是个长约一公里的大村子。只有一条街,倘若可以把那座走不完的长方形广场称为街的话。广场两边所有的茅舍一字排开。

向晚时分,我来到一条树荫遮蔽的小河边,从一棵枯木的大树干上滑到白沙为底的清澈的水中洗澡。一只小松鼠跑来看着我,很像我们那儿的松鼠,但皮毛颜色深得多。

十一月三日

黎明前早早便从卡塔库奥出发;在森林里摸索着走了很长时间,太黑了,要不是有向导前面引路,我们都辨不出那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天亮得很晚,灰暗无光,说不出的愁惨。单调的森林;几处还算美的乔木林(但很多树干已枯),周围环绕着木薯田——木薯又没有收割,虽然我们已不在博达地区。我试图询问我们歇脚的村子的村长,这是个呆头呆脑的人(和上一个村子及下一个村子的村长一样),他递给我政绩簿,上面又写道:“该村长没有能力;对村民没有任何权威。”这也看得出来。我的问题“为什么没有及时收割木薯”就是得不到回答。通常,当地人都理解不了“为什么”;我甚至怀疑在他们大部分的方言中是否存在对应的词。在布拉柴维尔的那场诉讼过程中我已经注意到,对“为什么这些人背井离乡?”的问题,回答总是“怎么样,什么方式……”。这些人的大脑似乎无法建立起因果关系85。(而在下面的旅途中我又屡屡观察到这一点。)

每个村口都有妇女跳舞。上了一定年纪的肥胖女人的扭动看着极为难以忍受。最老的总是跳得最欢。有的简直扭得像疯子一样。我们的一个挑夫病了。吃了一片Dower86后,他感觉好多了;但走不了路,就用吊床抬着他。马克给另一个挑夫医脚。我们根本没用轿子;乌特曼的脚被割破了,伤口很深,他在一顶轿子上坐了较长时间。没什么可记的,除了傍晚去下河(我们中午前后已到孔古鲁)。好几枪没打中,让我信心大减。最初几次成功之后,我骄傲极了。之后已经不瞄准了。

十一月四日

三点左右抵诺拉,途经尼埃梅拉站没有停留,四十多公里路,其中三十多公里全是步行。出发时,皓月当空,像阿杜姆说的,“正当午”(那时尚不到四点)。没有什么比后来取代月亮的灰暗抽象的光亮更愁惨、更暗淡了。一上午雾蒙蒙的。一连几个小时都在穿越长着树的大草原,大片轻盈高大的禾本科植物被雾气蒙上一层露水,一时间为草原平添几分优雅。这些高高的野草向路中央倾斜过来,沾湿了行人的前额和裸露的胳膊。很快人就像淋了一场雨一样浑身湿漉漉的了。沙路上满是脚印(母鹿,野猪,水牛),但看不到任何猎物的影子。我们一行人发出的声音,或许还有气味把它们吓跑了。我们冲鸟开了几枪,都没打中,它们离得太远。渡过一条河时,一群蝉发出震耳欲聋的聒噪。民兵抄起跟我们走了两天的那个小男役(和他的主人即首领雅莫鲁的信使一起)的长标枪,将其中一只钉在了树干上。这大昆虫长着虎纹翅膀,带着绿宝石的光泽(下面的翅膀紫红色)。昨晚,天完全黑了才到我们不得不露营的村子;那儿离驿站所在的孔古鲁三公里,但驿站刚刚住下一个商客,把原本留给挑夫的木薯全抢光了。我们干等等不来说好给我们的口粮,到孔古鲁村长那儿得知这一情况,为此又额外多赶了六公里的路。这个村长出来迎接我们,一身阿拉伯人打扮,非常和善。他解释说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招待先到的人,这我们也很容易接受;但挑夫得吃饭。我们便举着火把,挨家挨户,在村长的帮助下,终于凑够了木薯,然后筋疲力尽地回来。

离诺拉还差几公里,小路一出茂密的森林,便猛然到了埃克拉河边(再往前就是桑加河)。河边建了一座小渔村。我们下了轿,在一座茅舍的阴凉下,坐在一棵树头榈的树干上,看了一阵六个可怜女人跳舞;出于礼貌,因为她们实在又老又丑。又走了三公里,经过草原、香蕉及几株可可种植园,便来到奇特的诺拉对面,可以依稀看到河对岸诺拉的几座房顶。我们乘独木舟过河。到目的地了。总算到了。我们全都精疲力竭。但总的说来,这五天一路走过来,没有出什么大麻烦。(昨天,谨慎起见,我们又招了五个轿夫,原来这些轿夫看着让人可怜。)

(班比奥的)雅莫鲁首领借给我们一个小头目带路,他还有个任务是要把被一个民兵拐走的雅莫鲁的一个妻子从诺拉带回去。到了诺拉,我们得知那民兵和女人前一天离开去卡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