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相遇终南(第2/3页)
做饭的时候有人洗菜有人烧火,这里的人都吃素食。或许因为山里空气清新人心疏阔,简单的柴火饭反而比城里丰盛的食物更有味道。而且这里的水是没有水垢的,我把溪水捧在手里尝一口,味道是甜甜的。道场的空地里种了些许青菜,不过有时要从山下运,山里的粮食来之不易,所以每个人都很珍惜,吃得颗粒不剩,不会浪费。
在聊天中,我慢慢了解到: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主要组成部分,“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中的南山指的就是终南山。秦岭山脉处于中国最中间的部位,它的存在使山脉两侧形成不同的气候,是中国南北方的分界线,也就是秦岭以南为南方,秦岭以北为北方。
因为终南山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它自古以来便是中国很多佛家与道家人的隐修地。古代的老子,近代的虚云大师等很多高僧大德都在这座山隐居过。从古至今,这里都是隐士的天堂,直到现在,也有很多修行人在这里居住修行,他们有的生活在山洞里,有的自己用泥巴和树木搭建成简单的住所,他们的住处统称为茅棚。
听人们说,从道场再往上爬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观音洞和朝阳洞。观音洞的洞顶有一个石头天然形成的莲花,甚是奇妙。我便决定去拜访。有的深山老林走进去会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说来也怪,终南山带给我的只有纯粹的静谧与安宁。沿路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不知名的花草,野鸡远远近近咕咕地叫着,它们十分警觉,不等你靠近就早早跑远了,我永远只是看到它们漂亮的背影。爬了一个多小时后,竟然找不到路了,或许是我在需要拐弯的地方没有拐,走错了路。怕过了约定时间朋友见我不回会担心,我意犹未尽地原路返回了道场。
晚上,我和莎丽坐在屋檐下,热了壶茶,听着山里友人讲各种山中趣事。山里的夜与城市的夜是不一样的,没有各种照明灯光的折射,到了晚上山里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鸟儿们也收起了它们婉转的鸣声,只有蛐蛐还不知疲倦地鸣唱着。直到月亮升穿过山脉和云层升到半空,我们才进屋睡去。我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满满的奇妙感受,我知道,内心深处那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山居梦,被终南山彻底地撩拨了起来。
第二天,我把自己想要留在终南山生活的想法告诉了朋友们,最懂我的挚友莎丽当即表示支持,她知道我是一个怎样追逐自我内心的人。而这时,一位恰巧来草堂做客的人听到我的想法后发话了:“你就别想了,一个小姑娘住什么山,山居生活不是你想的那样全都只是诗情画意,很多苦都是你吃不了的,在这玩儿几天就行了,耍够了就回城市好好生活。”说这句话的是一位住山人,他在终南山的另一个峪口有一个茅棚。
其实,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山居生活有清风白云相邻,有诗、书、琴、茶为伴,然而与这些美好诗意同时存在的是物质的极度匮乏与生活便利的脱节,还有对体力、耐力甚至是智力的考验,这些在昨天我已经感受到了。也确实,现代的很多年轻人,空怀一腔梦想,但大多又安于现状,缺少为梦想脚踏实地持之以恒去努力的耐心和勇气。
有人支持也好,有人反对也罢,我清楚地知道,我内心所关注的,只是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那份无比渴望与大自然深深链接的诉求。我相信我的直觉,我没有办法忽略它。即便有各种艰难的考验需要面临,我都还没有亲自经历,怎能凭他人的一己之言就全盘否定了?就像是一种从未品尝过的水果,纵然可以从他人的文章描述里心领神会,而我更愿意亲自为它跋山涉水采摘下来亲口尝一尝。何况,在追随自我内心的道路上,我一直走得又勇又猛,毫不吝啬地付出努力。
其实,我的内心也是有些许犹豫的:我天性异常独立,出了校门后我也没再花家里一分钱。2008年我成为一名人像摄影师,2010年我脱离影楼开始成为一名自由摄影师,用全国巡拍的方式带着相机,一边行走一边为全国各地的女性记录拍摄,这四年里我独自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和数十个国家。来终南山之前,我正在筹划暂停行走拍摄,在北京做一个固定的摄影工作室。如果按照原计划回北京做摄影工作室,养活自己一定是没问题的,但若要在自己一无所有、一无所知的终南山生活,也就意味着没有了经济来源,我该怎么办?
我给了自己两天的时间来做最后思考。
最后,我毅然决定完全依照自己真实内心所想去生活。金钱确实是我们生活的重要部分,但不应该是我们生活的全部。我还可以每隔两三个月就像以前的行走拍摄那样去全国各地拍摄,山里生活开销很少,我再控制一下自己的购物欲,这样下来满足日常开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对自己心动的事物坐视不管,那才是人生的大遗憾,即便让你想要放下它的担忧有一百个,让你前行的理由只有一个就够:人生短短几十年,如果我不马上行动去做自己内心想做的事,以后可能就都没机会了。我必须忠于自己内心地活着,我的生命只能以我想要的方式度过,否则我的生命就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