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海逃生(第3/9页)
夜里,安慧躲在屋里,偷偷将母亲撕掉的素描画重新粘好。正在这时,院里传来母亲的骂声:“怎么又是你?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屋里的父亲问了一句:“是谁啊?”
母亲回到屋内,很不高兴地说了一句:“高家二小子!”
父亲严肃地问了一声:“你怎么又来了?嘿!你怎么跪下了?”
只听得高建军哭泣着哀求道:“安伯伯!我求您放过我父亲吧!他一把年纪,受着这么多的痛苦,已经经不起折磨了!牛主任的批斗会都是把人往死里打啊!”
安长江愤怒不已,用近乎咆哮的声音说道:“谁在折磨他,是我吗?是你那个十恶不赦的哥!你来求我干什么?你们家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只关心什么时候抓住高建国那个小兔崽子。”
高建军又说道:“安伯伯,我知道您恨我哥,恨我们全家,可是我哥和我妈都已经没了,我爸他已经承受不起了。我求求您,放过他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父亲的声音明显缓和了不少。
“宝安公安局已经来通知了,偷渡的船出了事故,我妈和我哥都遇难了,连尸体都没找到。”高建军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安慧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冲出了卧室,一把抓住了高建军的肩膀,喊道:“建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安慧姐,对不起,对不起。”高建军已经哭成个泪人。
安慧站起来,表情呆滞地自言自语起来:“你骗我,这不可能,你哥他只是害怕,只是躲起来了,他怎么会……”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从眼角不断流出。
张凤鸣在一旁说道:“怎么不会,他根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伤了国庆,就想跑,一跑还跑那么远,居然想偷渡。要不是他心术不正,又怎么会有这个下场啊。哭哭哭,到现在了你还在为那个人哭,你哥哥现在还躺在医院啊!”
高建军抬起头擦了擦眼泪,一咬牙说:“阿姨,我哥回不来了,可是我不会跑,我会一直负责到底的,我愿意照顾国庆哥直到他醒过来。”
苦难并没有因此而离开高家,饱受批斗之苦的高致远不久之后就接到了被下放到石嘴山五七干校劳改的通知,厂长还专门上门对他安慰了一番。听到老厂长说出那句“我这个厂长对不住你们这帮老同志!”,高致远顿时满脸泪水,两人共饮了一杯苦酒。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高建军伤心地哭起来。高致远一面轻拍儿子的背,一边说道:“建军啊,现在你妈、你哥都不在了,家里就剩你一个人,让我怎么能放心……”
“爸,我哥打了人,这和您有什么关系?他们凭什么让您去劳改,这不是冤枉好人吗?鹏飞叔就是被……”高建军毕竟年轻气盛,眉头顿时竖了起来。
高致远捂住了高建军的嘴巴,小声道:“建军,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吗,祸从口出!你妈生前总说这句话,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她不是一根筋,不是思想固执,她是不希望这个家有任何一个人出事。可惜,我现在明白了,她已经回不来了……”
“妈和哥都没了,我不能再没有您了呀爸,我去求求厂长……”说着站直身子。
高致远一把抱住儿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建军,建军你听我说,现在求谁都是于事无补,要不是我主动与你妈脱离关系,革委会的处分会更加严厉,还要牵连你。我不怕处分,我是放心不下你啊。”
“爸,您和我妈脱离了关系?”
高致远面露苦笑,自嘲道:“是啊,你爸从来不肯在原则的问题上低头,可是现在也不得不服软。即便牛主任他们给我戴高帽子、打我、骂我,我都没屈服过。建军,我不怕蹲监狱,只怕牵连了你,影响了你未来的人生。和你妈脱离关系,至少他们不会再为难你。你懂吗?你现在是我们家最后的、唯一的希望。你如果再不懂事地闹下去,那我这些苦和罪都白遭了。”高建军听得像石像般一动不动。
“建军,建军你听懂我的话了吗?现在只有一个字,忍!”高致远又接着说。
高建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又搂住了父亲。高致远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而下。
几天后,高建军照常来到医院照顾安国庆的起居生活,内心却是痛苦的。刚刚把父亲送上了长途汽车。父亲倒是结识了一个叫刘新智的同伴,到了石嘴山也能有个照应。不过从刘新智那里听到了一个让父亲面露绝望的消息:邓小平被撤销了党内外一切职务。
因为“天安门事件”中“四人帮”的诬陷,中央政治局通过决议,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籍,认为邓小平问题的性质已经变为对抗性的矛盾。“文化大革命”的长期持续和几经反复,民众无不感到深恶痛绝,却无力与命运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