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第7/9页)

“我现在有事,晚一点儿回去。”

这样的回话让刘知旬大跌眼镜,提醒着说董事长已经在会议室了。虽然不清楚老板为何这样异常,他也只能强调:“老板,请你务必马上回……”

话音未落,手机已经四分五裂。路过的行人被高以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惊悚地盯着一地残骸,一步三回头地怯怯走过。他回到车里去找那部公事用的手机,却发现没带在身上,而私人的那部,在刚刚被他怒发一掼后英勇就义了。

残阳似血,为这座城市美轮美奂的摩天楼宇镀上万千金缕。有人在余晖最后的眷恋里,丢失了所有的主意。

苏闻回到家,厨房里用人们正在准备晚餐。他独自去打了一个电话,回到客厅时,见叶贤芝正在擦拭一只古董花瓶。

“今天玩得还开心?”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儿,叶贤芝也没抬头,专注着手里的活儿。

“嗯。”

“我们这岳宁还真是宽容大度。”

苏闻皱眉:“有些事我并不打算让她知道,您也不希望她有不痛快吧。”

“那是当然,只要你们俩好好儿的,妈做什么要惹人厌。”她放下手里的湿布,苏闻将另一块递过去:“您照看这个家已经很操劳了,所以爸他便不让您插手家庭以外的事。”

叶贤芝浅浅地笑:“妈老了,倒是听不明白你说的话了。”

“我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郑叔来过家里一趟。”此人是苏闻父亲的秘书,也是集团里的老人,但平日无事不会到苏家叨扰,“我以为郑叔是来找我的,却只是和您单独谈了许久。妈,郑叔和您谈什么了?”

叶贤芝盯着花瓶上的一处纹路失神,苏闻没得到回复,只是自顾自说下去:“让我猜猜,是通知您,爸爸打算冻结您所有的信用卡和银行账户,还是禁足,或者是--离婚?”

这样赤裸裸直言,都不顾忌讳,叶贤芝脸色逐渐僵硬。

苏闻靠向沙发凉滑的皮面,疲惫地说:“妈,当年您以死相逼我和晚江分手,后来她在找工作上一直碰壁,进不了更好的广告公司,这里面的原因我不是不知道。您当年一并迁怒杜宝安,甚至暗里刁难到晚江父母的工作,如果不是因为动静太大惊动了爸爸,我不晓得后果会怎样。

“或许您是忘了当年爸爸是怎样大动肝火,所以现在才会又找上晚江的麻烦。我实在不明白,您还有什么怨恨不能消解。在大哥这件事上,连爸爸都不曾怪过她,您为何如此执着?”

他是跟郑叔确认过以后,才来说这番话的,他也不愿恶意揣测自己的母亲。方才挂断电话的瞬间,他只是感觉前所未有的疲乏。像极了多年前那样暗无天日的困顿,如一片无际的黑海,卷土重来。他一直以为母亲心底的怨怼已经揭过,毕竟当年在书房里向父亲流下的泪水,是那样饱含悔意。

“您这次很小心,也更大胆,竟然找上Audrey……”想到这里,苏闻嘴角扯出一丝冷漠,“当然,只要花钱就行了。”

叶贤芝小心放下花瓶,把适才摘下的戒指一一戴回去。如果苏闻注意,就会发现她正极力遮掩发颤的双手。苏闻抹了一把脸,很苦涩:“您也许觉得瞒过了爸爸,却没料到高以樊如此上心。他找的人只用了几天,就查到了所有东西,却在立马能挖出幕后遣使人的时候,喊了停。

“他是为了岳宁才退了这一步,以此保全苏家颜面。高以樊亲自去调了您的事儿出来,然后直接交到了爸爸办公室。”郑叔当时陪在父亲身边,说那乐森总经理只和他父亲讲了一句话--伯父,商场固然重要,但家务事也别疏忽了才好。

苏闻没有当面听到这句话,却还是觉得无比羞愧。

叶贤芝将手肘支在沙发柔软的扶手上,勉强撑住慌乱了思绪的脑袋。她想起那日在书房里,姓郑的向自己递来一份文件,例行公事地说:“董事长交代,夫人在相应位置签上名字即可。”

她怎么可以签,也怎么可能签。她叶贤芝的名字,永远都会跟上苏夫人的后缀,她的名字绝对不会出现在离婚协议书上。她把文件撕掉,木地板上落下一片碎白:“你回去告诉他,我以后都会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妥协。

叶贤芝闭着双眼,似乎感知到自己的眼角,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条细纹。

“妈,我和岳宁不会有任何问题,您大可完全放心。”苏闻站起来,他想回房休息,最好睡到不省人事,失去所有知觉。因为哪怕存留一点点儿,他都觉得难挨。

“不要再做让爸爸失望,让我难受的事了。人在做天在看,您这样,会让大哥在天国蒙羞的。”

老字号的粥铺果然不同凡响,粒粒香米熬至软糯,入口即化。杜宝安要的一碗红豆薏米粥,没多久就浅下去小半碗,她得空才问:“所以你介意的到底是他误解你,还是他因为岳宁误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