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淡与虚无(第3/11页)

直到她还了派克笔,道了谢,远远地消失在人群中,我仍旧原地不动地陶醉在她的曲调中。

5

“那天真是要谢谢你!单位通知我面试时间和地址,我脑子一片空白,完全记不住,就看见你拎着几大盒子的派克笔走了过来,我一下子就觉得有救了!”

“是不是就像紫霞仙子看见至尊宝身披五彩圣衣,脚踏七色祥云那样式儿的有救了?”

“哈哈哈!”吴茵茵爽快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小酒窝。这是一个女孩好酒量的标志,我一下警惕起来,问她:“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一点臭屁?”

“臭屁算不上,我觉得你拎着十盒派克笔大步走在街上特别的有文化,真的,特别有文化!”

来参加这种野营聚会的多是宁波本地的大龄青年,大家交友招亲的目的性很强,因此野营俱乐部大半也变成了野合俱乐部。

当时吴茵茵从扎堆的屌丝男中一眼就认出了我,我说:“那天我正好帮单位去买退休支部活动的纪念品,算你运气好,也是咱俩真有缘!”

同学总告诫我,我讲话的臭屁味道太重,说白了就是自我感觉超级良好。其实我知道这是没有自信的表现,总之因为这个,我得罪了不少姑娘。可是那一天,我和吴茵茵坐在山坡上的夜色里喝完了二十四听哈啤之后,她忽然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七月四明山的南坡,月亮很大,夏虫很杂。两个酒气熏天的男女,开始在草垫子上肆无忌惮地碾压。酒精燃烧了我的双手,我大胆地解开了她衣襟上的纽扣,接着伸手进去⋯⋯在我的另一只手朝她的底裤进攻时,吴茵茵抬起柔软的膝盖,猛然一顶,迅疾用一记飞脚将我踹出两米开外!

“这里还不行,我得问过我妈!”

后来,我才知道,我媳妇吴茵茵,大学时是练跳高的,丫竟然是国家二级运动员!

6

“有人赢了全世界,有人赢了一个从良的妓女和亚利桑那之旅⋯⋯”

“是啊,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你也喜欢1997年的《洛城机密》?”

曹芳菲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她显然对我的好莱坞电影知识储备倍感意外。当然,三炮之前给我说过,不打无准备之仗,舍不了孩子,套不来狼,下不了苦功夫,哄不到花姑娘。

不过曹芳菲说到“一个从良的妓女”时,我还是感觉到了一种热辣的讽刺,虽然我这种为了艺术出卖色相的行为实质上是一种“从良”,可就行为的“本体”而言,我还是顶着“妓女”的帽子。

曹芳菲确实也称得上漂亮,这多少让我这场“慷慨就义”显得不那么悲壮。我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三炮说,第一次见面,绝对不能说剧本的事情,先要赢得人家的好感和信任,就像小姐上床之前通常只展露风情而不出卖色相一样。

曹芳菲说到了她喜欢的几个外国作家,拿捏着一口文艺腔:“我真的很喜欢毛姆和耶茨哟。”

我揣着一脑袋疑惑问:“是吗?”然后用得意的眼神打量着曹芳菲纤细的腰身说道,“我也挺喜欢这俩的!”

这口气极为淡定平常,淡定得好似让曹芳菲坚信,昨天我刚邀请了二老喝了下午茶并且打了八圈麻将。

我继续开始臭屁:“不过,耶茨的文笔太过细腻了,着眼处都是精微毛刺,故事平淡稀松,没悬念也不刺激。你知道吗?耶茨的父亲曾怀有成为一名男高音的抱负,最终却只成为一名推销员;他酗酒的母亲梦想成为一名雕塑家,为了追求‘艺术的自由’,在他幼年就跟他老爸离了婚。耶茨自己也嗜酒成瘾,尽管以前得过肺炎,一天还要抽四包烟。他还有躁狂与抑郁交替的精神症状。”

这种议论名人八卦的大妈闲扯方式显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曹芳菲眼里开始泛出钦佩的精光。

我继续慢悠悠地唠叨:“相比之下,毛姆显得更加文艺范,不过他确实有一点儿娘炮,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四分之一的同性恋,四分之三的正常。他是个清醒的人,这种事情都能精准地用比例来划分。每次他泡妞的时候,恐怕都会说,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每次娘炮的时候,他只要说,你是我生命的唯一就行啦!都是掏心掏肺的大实话,多么的真性情啊!”

曹芳菲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苏秦老师的阅读量真是广啊!”

“不敢当啊!我觉得咱们是爱好相投的人啊!”说这话时,我真替自己害臊。我特意用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望向曹芳菲,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摊开双手,像一朵盛放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