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参予了“火山爆发”(第5/10页)

米考伯先生把自己描述成这些可悲的灾难的牺牲品,他所表现的得意,只有在读着时,觉得他读到一句实在堪称妙语的句子时那种摇头晃脑可以与之匹敌。

“‘在羞辱、匮乏、绝望和疯狂一起的压迫下,我进了名义上由威克费尔德和——希普合力主持,实际上由——希普单独操纵的事务所,或由我们那高雅的邻居法国人说的写字间。希普,只有希普,是那架机器的发条。希普,只有希普,是那个作伪的人和骗子。’”

听到这里,尤来亚脸色由灰白转青紫。他朝那信冲过去,好像要把它撕掉。米考伯先生巧妙地用那把尺子击中他伸出的右手指关节,这一击仿出好像击在木头上的声音。他的右手失去了作用,从腕部垂下,好像被击断了一样。

“该死!”尤来亚痛得扭出种新花样,一面说道,“我要报仇。”

“再过来,你——你——你这无耻的一堆脏东西!”①米考伯先生喘着气说道,“如果你的脑袋是人的,我把它敲破。来呀,来呀!”

①希普(Heep)与作一堆解的(heap)同音。

米考伯先生用那把尺摆出击剑的守势,一面叫道,“来呀!”特拉德尔和我把他屡次推到一个角落,他屡次冲出。我觉得这个场面实在是我所见过的最可笑的——就是在那情形下,我仍有如此感受。

他的敌人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活动那受伤的手。过了一会,他慢慢解下领巾来包扎他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握着,又坐到桌子边上,把那张气忿忿的脸低下。

充分冷静下来后,米考伯先生又把那信往下读。

“‘我受职于——希普’”,每次说出这个名字前,他总要停一下,并用力地说出这两个字,“‘所得薪水除每星期只得二十二先令六便士外,其他的并未确定。其余的数目,需根据我在工作上的努力而定;说得更明白点,由我的品质恶劣之程度而定,由驱动我的贪婪而定,由我家庭之困境而定,由我和——希普之间道德(或应当说不道德)的相似程度而定。不久,我便必须向——希普预支薪水,以供养米考伯太太和我们那虽衰微而扩增的家庭,这还用我多说吗?这必然已为——希普所料到的,这还用我多说吗?那些钱要用借据或我国法定的字据来换得,这还需要我说吗?于是,我陷入他为我织成的网中,这还用我多说吗?’”

在描写这不幸的事实时,似乎米考伯先生对自己的写信能力由衷感到快慰,以至这使现实给他的任何痛苦和忧患都相形之下不算什么了。他接着读道:“‘从此以后——·希·普——开始把他开展他那魔鬼业务所需的秘密告诉我。从此以后,我开始,用莎士比亚的话说,软弱,憔悴,和绝望。我发现我的工作经常不过是职业地作伪,并骗住一个我要指名作W先生的人。那个威先生被人用尽方法算计、欺诈、行骗;可是那个恶棍——·希·普——却对那受尽欺骗的W先生大讲无限的感激之情、无限的友谊之情。这已经够邪恶了;可是,正如那个富于哲学气质的丹麦王子——汉姆雷特借了那莎士比亚——他使得伊丽莎白时代的普通词语也熠熠生辉——所说的:更邪恶的还在后面呢!’”

米考伯先生对引用了这句话十分得意,竟假装看错了地方,又把那句话读了一遍。

“‘在眼下这封信里,’”他继续读道,“‘我不准备把对我指名为W先生所施的种种罪恶勾当列表——我在这些勾当中也是个被动的参与者——可是这个表已在别处列好了。我内心再不为薪水或没有薪水、面包或没有面包、生存或死亡等斗争时,我的目的就是利用一切机会,发现并揭露——·希·普所作的使这位先生蒙冤的重大罪行。既有内人默默提示鼓励,又有外人同样令人感动地恳求——我在此主要指的是W小姐,于是,我就进行了一项不可谓不十分辛苦的调查密秘,这工作,据本人知识、情报和信念来综合判断,为时已足足超过12个月矣。’”

他读这段话,就像这是摘自一个议会的条案,读这些字似乎使他大为兴奋。

“‘我告发——·希·普的罪状,’”他看看·希·普,并把那尺夹在左臂下一个方便的地方以备万一,再往下读。如下:“‘一,’”米考伯先生说道,“‘当W先生办事能力和记忆力都变差以至混乱时(其原因我毋需也不便说),——·希·普——有意把事务弄乱。当W先生处于最不宜处理事务时——·希·普——总在他身边强迫他处理。在这种情形下,把重要文件冒充成不重要的文件,以此取得了W先生的签字。就用此法,他诱劝W先生授权他去动用一笔代人保管的钱,其数达一万二千六百十四镑二先令九便士,用以应付实际上已有准备或根本不存在的债务或亏空。他使人相信,这件事从头到尾都由于威先生动机并不诚实,是由威先生自己的不诚实的行为造成的。并从一开始就以此要挟他,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