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煤老师的雄心(第8/9页)

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自从住在学校以来,她很久没回来过了。那些家具显得有点暗淡,有点陌生了。她立刻挽起袖子搞卫生。

收拾完坐下来之后,她又一次想起云医老师说的关于獴的事。她很想亲眼看一看。当然,即使她去山里,也很可能什么都看不到。再说现在学期快结束了,她对于学生是否能从她这里学到知识根本没有把握。学生中的那几个捣乱分子仍在与她为敌,小煤老师对他们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尽管有这种种的疑虑,小煤老师还是带着学生闯关。那到底是闯什么样的关呢?她也不知道。

三点钟的时候,雨田来电话了。小蔓告诉他关于有人养獴的事。

“那就是说,你的事业正朝着复杂和深入进展。可喜可贺。”

她躺在沙发上听音乐,一会儿就睡着了。

有人敲门,两下慢,三下快,很奇怪的敲法。一开始她懒得去开,但那人一直敲。

“您不是要找我吗?”矮小的中年男子说。

“请问您是——”

“养獴的人嘛。您可以带学生一块来观察,厂后街26号,夜里十二点半。最好穿上防护衣。”

“您不进来坐一下吗?也许我们该谈谈话。”

“不坐了,我事多。再见。”

小煤老师束好头发,穿上厚厚的牛仔服去找一听来。她听爹爹说过,这位一听来曾告诉他说他要出走,但到头来哪里也没去。眼下他待在城里一条小巷的尽头的小房间里,除了有一张窄小的木床,那几乎是间空房。

“小煤老师,您可要小心啊,门口有个水槽。”他在暗处说话。

“为什么要放这种东西呢?”

“我担心总会有些什么东西跑来喝水。”

小煤老师坐在一听来身边,低声说起关于獴的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变成了耳语,但是一听来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他用出汗的手轻拍着老师的膝头,他在安慰她。

“你愿意随我去吗?”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迫不及待。”

“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过五分,我们得走了。”

在马路上,一听来走在小煤老师的前面带路。路灯的灯光很微弱,他时隐时现,小煤老师看不清他。到后来。这孩子完全消失了,好像被黑夜吞没了一样。小煤老师很紧张。

“一听来!”她唤道,茫然地停住了脚步。

“不要叫,这些獴受到了惊吓!”一个声音说道。

那矮小的男子出现在平房的门口。他很焦急地打手势,让小蔓快进去。小蔓跨进房内时听到了动物厮打的声音,很惨烈。她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屋里烟雾重重。

“我的学生在哪里?”小蔓惊慌地问那人。

“他正在搏斗,您没听到吗?这些獴把他当成蛇了,他可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不,我不要他死!”小蔓提高了嗓门。

“他当然不会死。”那人阴险地说,“死不了的。再说獴也不会让他死。您应该懂得这一点嘛。”

房里突然变得很静,静得毛骨悚然。

“一听来!”小蔓的喊声带哭腔了。

“嘘!别闹!他受了伤,但不要紧——他拖着一条伤腿走了。”

“走了?走到哪里去了?”

“鬼才知道。您可以将手伸过来摸摸这些獴。对了,再放低点。”

小蔓摸到了麻袋一样粗糙的皮毛,她觉得獴的皮毛应该是光滑的。这些獴是从哪里来的?它们似乎很想对她表示亲热,在她的手掌下拱来拱去的。它们有很多只,那些皮毛散发出松果的味道。小蔓的敌意消失了。她听到那人在悠悠地说:

“蛇山上就应该有它们的天敌嘛……”

小蔓很想看一看獴,可她看不见。她站起来,对那人说她要走了,感谢他请她来他家。

“这个时候,街上也不太平。您的学生打乱了平衡,他的野心可不小。您走好,注意安全。”

街上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她顺利地回到了一听来的小屋。

“一听来,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比这重得多的伤都是自己好了的。”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谢谢老师,我今夜太激动了,到现在我的心还怦怦直跳。您说说看,獴是什么样的一种动物?”

“我猜,它们是爱情的动物吧。你还不懂男女之爱吧?”小蔓说。

“对,我以前是不懂。我从今夜起有点懂了。我的天!您听到水槽里的响声了吗?会不会是它们?”他热切地说。

“有可能。为什么你不开灯?”

“这里没安电灯。”

他俩坐在窄小的床上,一听来的全身在发抖,他全神贯注地倾听水槽里的响声,生怕漏掉了一点细节。直到后来,水槽里安静了,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