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8/9页)

“我管了几次?我是没你那么上心,可孩子不就是个感冒吗?你我小时候感冒吃过药吗?孩子感冒不厉害,拖拖就好了,哪有你每次那样对孩子的。恨不得用药把孩子包起来,你这是对孩子好吗?天底下哪有这种畸形的母爱?”这不知咋的,又扯到孩子身上来了,我更火。

“得了,得了,李涵穹,我不和你吵了,两口子就那么回事,不就是因为有一个孩子?”她“嘭”一声把门关上了。

“你听着,你再不上班,医院扣你奖金我可不管。要不是看我面子,早就该扣你奖金了。”我说着,拿起朋友给我的两块树皮画顾自欣赏着。

1998年10月30日,我正在值班,无聊地浏览着各种报纸。我并不关心报纸的那些新闻,那些东西发生在身边但对我来说很遥远,真正引起我兴趣的是那些乡土风情文学板块,同时还为修收集各类绘画和刊头设计。办公室报纸多的是,书记、院长、副书记、副院长每个人办公室报纸订了六七份,领导忙得没时间看,那么多报纸倒像是给我订的,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我去欣赏。每次原封不动地从报刊架上撤下来后,我先过滤,无用的当垃圾卖掉,有价值的我就收藏下来,阴雨连绵闲情逸致的时候再分门别类剪裁。《齐鲁晚报》的“青未了”,《潍坊晚报》的“潍河两岸”“石笏园”“人在红尘”,《潍坊日报》“周末版”等都是我特别关注的主要版面。这些版面多是红尘男女、月下低语、情感倾诉、文学述评、乡土风情、凄婉怀旧、往事情怀,而这些则是我最喜欢嚼之如甘饴,让人回味似水流年,恰似清冽醇香的甘醴。眼前的一版“青未了”是“一声叹息”,故事的主人公“我”讲述的是“我”和老公婚后老是吵架,双方几次下定决心离婚,但在女儿的哭声里,屡次恨恨地收起无聊的杀手锏。几年冷战陌生的生活,已是形同路人,女儿成了他们生命中唯一的支撑。“我”清雅高洁,盼望浪漫永恒的爱情,觉得他俗不可耐;他庸俗世道,觉的“我”清高刻薄。他在仕途上不断进步,并且在外面有了女人。在不停的吵架摔东西,互相厮打中,双方无法忍受仇敌般的关系,再次提出离婚,但他因为提拔顾及名声又悔改。文章的最后写道:“在外人眼里,他们还算是恩爱夫妻,夏天晚上一起出来散步,双休日也带着孩子到婆婆那里去。工作稳定,衣食无忧,心情不好也不坏,没有什么太大的希望,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失望。‘我’常想,到了老年后,或许像许多人一样,互相搀扶着,感动年轻人的那种白头偕老,但偶尔孤床失眠的夜晚,‘我’想着他正和那个女人颠鸾倒凤,会突然难过地哭起来。哭‘我’干尸般的爱情,哭‘我’无法说出的苦楚,哭‘我’永远也无法实现的对于爱情的梦想,哭‘我’这一生是如此的遗憾:没有遇到我心仪的那一半。”

“李老师,你好!今天的报纸来了。”我正低头顾自欣赏,收发室的王如英进来了。

“好,谢谢,放桌上吧!”我头稍微一抬,礼貌性地打招呼。眼睛不经意地扫向《潍坊日报》第一版。赫然印着一条新闻:市委组织部选拔优秀年轻干部充实乡镇。大意是,为充实乡镇干部,提高乡镇干部的整体素质和管理水平,市委组织部决定近期在全市各单位选拔一批副科以上、年龄40岁以下、本科以上学历的年轻干部带着工作关系和组织关系下派到12个县市(区)乡镇担任乡党委书记、乡镇长或党政副职。

对于这样的新闻,我真感不起兴趣来,组织部组织这样的事情多了,也不知这次有没有真事,况且是副科以上。我来人民医院,虽然是硕士学历,但就是一名普通职工,想去也不够条件。

“李老师,这是卫生局的几份文件,你签收一下。”王如英说。

我签完,拿过来翻看着,无非是关于加强医德医风,提高医务人员整体素质的一些文件,还有几份关于全市卫生系统赴九江抗洪的表彰决定,最后一份是卫生局转发市委组织部选拔年轻干部下乡镇的文件。我根据每位院领导的分工,分好文件,把组织部这份文件在文件阅办单上写下:请张院长阅办。拿起那嘀里嘟噜一大串钥匙,打开每个院领导房间,把文件放到他们办公桌上。

第二天早上,大老板张院长来了。“张院长,您好!桌上有几份文件,请您批示。”我跑着小步把他办公室打开。“这一份组织部的文件要求我们下周四前把要下去的人员报到卫生局人事科。”我顺手打开空调并擦了一把他的椅子。

“这份文件明天开院周会你让王院长传达。哎,你也可以申请下去啊,趁着年轻多锻炼锻炼,研究生毕业也相当于副科啊。”张院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