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10/11页)

桔梗一边笑着,一边走上来,问道:石头,听说你为了我和那个王团长吵架了?

石光荣愣愣地望了一眼桔梗,说道:俺还想问你呢,你又跟那个王团长胡咧咧啥了?

俺没说啥呀,他说俺的性格好,人也不错,还说就喜欢俺这样的。桔梗说道。

石光荣眼睛忽然一亮:那你咋说的?

桔梗说:俺能说啥,俺是你们老石家的人,这事你忘了?

石光荣纠正道:我是老石家的,你是老桔家的,知道不?

桔梗见石光荣说这话时脸色都变了,说道:你看你看,一说这个你就急,好,俺不跟你说了!

说完,转过身去,一股风似的又走了。

石光荣望着桔梗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便喊道:王长贵那人还是不错的。

桔梗站住了,扭过头来,狠狠地说道:石光荣,你跟我少来这套,你就知道欺负俺!

说完,就像真的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加快了步子向前跑去了。

石光荣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道:俺咋欺负你了?这事整的!

小德子又去阵地了。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走到这里来了。在他的心里,在他的生命里,这是一块永远的阵地,更是他心里的一块伤,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只要一走上这块阵地,那场血泊里的惨烈战斗,就会浮现到眼前来。一个一个的战友,就是在那场战斗中牺牲的,扑通扑通地倒下了,死了。但他却活了下来。只要活着,他就不会再忘了他们,他想念他们,至今他仍然能够清楚地记着他们的名字。他还想念那一声军号,但那声军号一直也没有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就那样一直坚持到了最后,最后却变成了俘虏,敌人的俘虏。虽然死里逃生,可是被俘的耻辱却像一枚生锈的钉子一样钉在了他的心里,那种痛,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那种痛,伴随着他的每一天,让他深深感受到自责和愧疚。

因为有了这份自责与愧疚,他无法面对石营长,无法面对他往昔的战友。

那些战友的尸体已经被他一个个含着热泪掩埋了,入土为安,他希望他们能够安息。

一个一个从他们的坟前走过,小德子心里有了主意,就想和他们说说话,告个别了。

小德子说:一排的弟兄们,你们都在这儿集合了,记住,这就是一排的阵地。这队伍哇,都过去好几拨了,他们哗啦哗啦地都往南奔去了,营长他们一定也往南奔去了,俺不能再等了,俺得找营长他们去。

说到这里,小德子举起右手,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而后缓缓放下来,转身走去,可是,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转了身子,冲那片坟地喊道:一排的,听好了,把阵地守好了!

这样说着的时候,小德子眼里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小德子走下阵地,后来就来到了山下的县城里。一路走着,一路打听着部队的下落。忽然在一条街角的地方,看到了一道大门旁挂着的木牌,写着“一一五师留守处”几个大字,便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一个留守的军官正在一张桌子前翻看着一个册子,小德子见了,忙走上前去,向他打听自己师的情况,那军官听了,抬头望着他一身破烂的军装,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三纵奔南去了,我们是四纵,你们纵队的具体情况,我们留守处不太清楚。

小德子问道:南边是哪儿呀?有个具体地方吗?

军官摇摇头说:这个可不好说,几个纵队都会合在一起了,听说队伍就要过长江了,一过长江,那就是真正的南方,各纵队的任务不一样,现在想找到你们师难呢!

小德子问道:那你们这留守处是啥意思?

军官说:我们这留守处事还不少,比方说安置伤员,还有那些掉队的士兵,后勤中转等好多事。

小德子想了想,又问道:掉队的士兵你们也管,那俺掉队了你管不管?

军官站起来,认真地看了看小德子道:按理说呀,你是三纵的,我们四纵的不好管,你又说是掉队的,我们也分不清是逃兵还是掉队的,如果你愿意在这等你们队伍的消息,短时间内可以在我们这等等。不过,你是不是掉队的,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我们可不能证明,你只有找到你们部队才能说清。

小德子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忙又说道:不用你们说清,俺找到营长就能说清了。

军官说道:那好吧,既然这样,你先登个记。

说完,就把一个花名册递了过来。

小德子一五一十登记完,那名留守军官便朝门外喊道:小马。

一个战士应声而入道:谢干事!

谢干事便向他示意道:这是三纵队自称掉队的,你把他安置一下。

小德子听了,一下子抬起头来,争辩道:俺不是自称掉队,就是掉队,我们营阻击河北的地方,那仗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