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16页)

《熊的乐队》的成员们平一已被冲散,落荒而逃的南星夹着电吉它,六它。面拖着氏氏的电线,如过街老鼠般弯着腰贴着墙根急往前蹿,二转两转,转进陆家大宅,进门先进账房,正算账的二大大抬起头来惊奇地看着满头灰土、满脸伤痕的南星,那情景颇像正遭追補的星侖党躲进大宅门请求庇护。二大大赶紧掏出手绢来擦南星脸上的血痕,边擦边说。咱这是怎么了,犯了什么事?

赛歌赛的南星说。

二大大往里捋着拖到门外的电线说刘三姐跟地主赛歌也没见赛到这份儿上,咱们怎么弄得这么头破血流的。

她那是文赛,我这是武赛。

打群架呀!二大大气得拍了南星一巴掌,尘土立即冒起多高,二大大用手煽着用手绢捂了嘴。

您甭给我掸土了,我还没吃饭呢。

对对,饱吹饿唱,让你吃饱了你不定在外头怎么折腾呢?二大大将南星领到厨房,让李厨给下了一大碗龙须面,南星坐在案前呼噜呼噜地吞,金静说。慢点,瞧你那吃相!南星头也不抬地说。我不是王爷,也不是什么官宦后裔,我是个卖唱儿的,卖唱儿的就这吃相,甭拿你们那套教训我金静说。让人见了笑舌,说这孩子从小没人教也没人养。南星说。有教养的是你,是我爸爸,我从小就是没人教也没人养。

一句话喑得金静说不出话来,二大大说。别理他,这种半大狗最难弄。不知好歹,见谁咬谁。

金静伤感地说。从小缺少母爱,这孩子性格有点畸形。南星上经将面吃完,把碗一推说。我有妈,怎么能说缺少母爱?倒是你的儿子真缺少母爱呢。

金静又被南星噎了一回,眼里便有泪光在闪。

南星并没有在乎姑姑金睁的尴尬表情,他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姑奶奶。

不知睡了没有?二大大向着西厢房望了一眼,南星见西屋还亮着灯,便走过去隔着窗叫姑奶奶,姑奶奶。

里面是四大大的声音。南星吗?进来广金静和二大大见南星进广四大大的屋,将门重重地关上。二大大说。你这个侄子啊,还没长熟……

金静望着四大大房间的灯光,许久没有说话。

星期天,林尧在熊舍值班。

金汗带着兰玉生来了。兰玉生进入熊舍的时候,金寻和林尧都有些紧张,俩入已做好充分的准备,万一兰玉生大闹起来,他们便将她按捺住,送回家去动物园内优美的景致似乎使得兰玉生兴致很高,一路上,她与小鸟说话,与孔雀说话,与梅花鹿说话,与猴子们说话,所以直到进入熊舍,她一直保持着这种好心情。

穿着深棕色长毛绒大衣的兰玉生张着胳膊,球一样地旋进熊舍。淑娟当时正坐在铁栅栏前哼叽,显然,林尧刚才喂的那点儿食料它没有吃饱了它的两只爪子紧紧抓住栏杆,左掌的小肉瘤闪着亮晶晶的光,那尖而长的嘴伸出栏外,湿润的小黑鼻子嗅着,嗅着,一双眼睛,在林尧手中的食料盆内搜寻,兰五生的到来使它将目光转向门口,目光停在兰玉生那裹着长毛绒大衣的滚圆身体上。

竺玉生见到淑娟,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眼中终于闪出了惊喜的目光,她走向铁栏,爱抚地伸出手去,亲切地惊呼。好大的玩具啊!

林尧及时挡住了兰玉生伸向熊栏的那双苍白的手,说。不是玩具,是一只活熊,它叫淑娟。

淑娟兰玉生重复着,这个名字从女性口中说出立即充满了温柔与体贴。栏内的淑娟激动而兴奋地在水泥地上打了一个滚儿,又赶快回到栏杆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淑娟,你好吗?小乖乖。兰玉生蹲下来,亲热友好地向狗熊打着招呼,那表情分明是跟一只招人喜爱的小猫小狗说话。

淑娟读懂了兰玉生的表情,当它明确地知道,玉生是爱它的时候,又立即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

它喜欢你,林尧对兰玉生说。

我也喜欢它兰玉生眼中闪烁着与淑娟一样兴奋的光。我要把它抱回家去养。

金寻说。不行,它太大了。

那怎么办?。玉生无可奈何地对淑娟说9淑娟也是副无奈相。

金寻说。人和动物原来是可以交流的啊林尧说。你才知道,我早对你说过,淑娟是个通人性的熊,它的智力,相当于一个三岁的孩子的水平,就是不会说话罢了。两人正说话间,没提防兰玉生已将淑娟那只熊掌握在手里,反复地揉捏着,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着。真可爱,淑娟,真可爱。金寻一见,吓得屏住了气息,他想把熊掌由兰玉生手中抽出,被林尧拦住了,林尧伸进手去拍着淑娟硕大的头和长长的嘴说,好样的,淑娟。

于是淑娟的眼神内溢满了温情,它一动不动地看着与它亲热的兰玉生。后来,兰玉生从提兜里掏出自己带来的所有吃食,从烤红薯到花生,从酱牛肉到烙饼,她端了个凳子坐在栏前,将食物一点一点喂给淑娟,淑娟则坐在那里一点一点吃,吃得斯文又庄严。两种生物,在这阳光晃晃的兽栏前达成了一种感情的默契。这种默契,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物种的界限,超越了一切生存的障碍,相含相融。这种契机便是谁都需要的,而今已越来越少的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