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来岁的你(第5/7页)

在投行,你会越来越忙,出差越来越多,嫖娼环境不好,你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你喜欢的姿势。

我会找一些女主角长得像我的女人。

你想看我的肉体吗?

我是个美人。你和我说过很多次,你觉得我是个大美人。

但是,我知道,我是没什么特点的美人,见了面觉得我很好看,离开后想不出长什么样。其实,我这种长相最适合当女间谍,可惜进了投资银行。嫁错了郎,入错了行。

有特点的是我的肉体。

我的腰间有个刺青,两根孔雀羽毛。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你看到,你注意,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是我曾经会飞的记忆。

二十二岁的时候,大学毕业,我决定好好工作,好好嫁人,好好生孩子,相夫教子,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像飞鸟被拔掉一身羽毛,做一只温顺的鸡。但是,我在腰间刺了两根羽毛,这是我曾经会飞的记忆。如果以后还想飞,有了这两根羽毛做基础,我还能长出完整的翅膀。

人生中最快乐的事儿,不是违法的,就是违反道德的,再要不就是容易发胖的。从十二岁开始,我就在做违法的、违反道德的以及容易发胖的事儿。到了二十二岁的时候,我决定做一只温顺的鸡。

有时候,我好想再飞啊。

和你第一次吃完饭,我心里满满的。我问:有烟吗?我想抽支烟。

你愣了愣,看我的眼神儿仿佛我在向你要可卡因。

——这也是代沟啊。和我同代的男人,醒着的时候总在抽烟,仿佛人是火车、头是火车头,不冒烟就不转动。每天在开会,开会时在抽烟;开完会喝酒,一边干杯,一边聊正式会议上不好聊的事,到了中场休息继续抽烟;拼完酒,醒酒,接着聊没聊完的事儿,接着抽烟。

香港是个无烟城市。自从来到香港,我一支烟也没有抽过。我拉你到餐厅旁边的报亭,买了包烟,买了个打火机。我拉你到附近的写字楼,在露台的垃圾桶旁边,教你如何点烟。

你给我点了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你谨慎而坚决地一口、一口地抽烟,仿佛第一次亲女孩儿的脸,亲一下,女孩儿没反应,你更加谨慎,更加坚决,再亲一下。我看着你抽烟的侧脸,侧脸很帅。

我轻轻叹了口气,估计你没听见。老天爷也叹了口气,估计你也没听见。有片叶子被这口气吹落了,飘呀飘呀,飘落到你我之间的地面上。香港中环,能抽烟的地方这么少,树这么少,有片叶子能落到你我之间,我心里又叹了口气。

我好想再飞啊。

飞机正在太平洋上飞。

我的翅膀正在收拢,合上,变成腰间的刺青。

我还想对你的肉体做好多事情。

——年轻的新鲜的肉体,简称小鲜肉。

——嫩啊。都是可爱的小白兔。

——长得这么好!生个儿子长得这么好也不错哦!

——想想和帅哥的感觉。紧致的皮肤,明亮的眼睛,清新的口气。年轻时没找,其实找了也不一定找得着。现在条件好了,我想试一试。

——青春的气息。弹性的身体。味道闻起来香甜。我怎么像是在说煎饼?还是加薄脆和加两个蛋的。中午饭有没有煎饼吃啊?好想吃。

——和大叔们爱小萝莉一样的心态。和中老年大伯找干女儿一样的原因。对衰老的恐惧,对逝去青春的致敬。和小鲜肉在一起,觉得自己还是十八岁。

——以上摘自《大师毛五斤如是说》

毛五斤长得强悍,打扮精致,衣服、配饰、妆容、头发的整体性很好,说话不快,声音不大,感染力超强。不用太仔细闻,就能闻见裙子下面的进攻性。

在投资圈,毛五斤坑蒙拐骗什么都干,可是大家并不嫌弃她,因为她坑得有格蒙得有调拐骗得真心实意。在闺蜜圈,她的外号叫“大师”,因为她是泡小鲜肉的大师。每天的微信朋友圈,她轮番晒着和三个不同类型的小鲜肉徜徉徘徊的美图。在美洲,在欧洲,在非洲,在海边,在湖边,在山脚,手拉手散步,嘴对嘴啃瓜,很爱,很美,很动人。小鲜肉们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满是沉溺。

是心无旁骛的沉溺。是我许多年前曾经有过、没有很久了、又一直渴望的沉溺。

我好想再飞啊。

我一直在等待。

等一个信号。

街头的红灯变绿灯,在域多利皇后街,我和毛五斤擦肩而过,她扭头冲我喊了一嗓子:收mail。

我收到了一封新Email,from大鬼小鲜肉俱乐部。通常,我不看这类Email,我怕电脑病毒。但是那天,我用的是一台旧苹果电脑,从网页登录。即使出了病毒,坏了就坏了,仿佛开一瓶1937年的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