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6/7页)
夏元璋说:“我和对过儿吴掌柜的在林香园喝酒就看见过这个人。看他的举手投足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是出身官宦就是大家子弟,看样是落魄了,遇到难事了。传杰,你去把他请到客厅说话。”传杰说:“掌柜的,不认不识的请人家干什么?”夏元璋说:“这样的人多结交些不吃亏,去吧。”传杰答应了一声出了店门。
传杰把人请了进来。巧云给客人上茶。那人有些惶惑地说:“掌柜的,您找我有事?咱们可是素昧平生啊!”夏元璋微微一笑说:“这位先生,您我不是初次谋面,在林香园咱们见过了。请问先生台甫?”那人愣了一会儿说:“哦,哦,哦,是的,是的。在下佟传玺,字安国。”夏先生说:“我是这儿掌柜的,夏元璋。”佟传玺说:“久仰,久仰,夏掌柜的找在下有何见教?”
夏元璋说:“我看佟先生言谈举止落落不凡却郁郁寡欢,似有难言之隐,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能不能对我说说,或许我会给您点帮助。”佟传玺低下头不说话,眼泪大滴地滚下脸颊。夏元璋大惊道:“佟先生这是怎么了?有话请讲,别流泪呀!”佟传玺长叹一口气说:“有道是须眉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没到伤心处,我实在是有难处,还是天大的难处。”夏元璋说:“佟先生有什么难处何不说出来,也许我可以给您分忧。”
佟传玺说:“实不相瞒,在下是旗人,正黄旗,家父大清国的时候在京为官,官至三品。这不,皇上逊位了,和革命党本也相安无事,可谁知道家父受人撺掇参与复国之举,如今惹了官司被押在京城大牢。”夏元璋说:“哎呀,这可麻烦了。”
佟传玺说:“说的是啊!这不,前些日子家父托人捎来口信儿,说是如果使钱运动可免杀身之祸。家里这几年可以变卖的早已卖空了,哪里还有钱财?情急之下我想起了家里还有一棵珍藏多年的老山参,想拿出来换些钱财进京运动救家父一命。可是家父有话在先,宁肯赴死也不许出售此物。可作为人子岂能不救父命?出售又违父命,难啊!”
夏元璋笑了笑说:“佟先生,我是做山货生意的,恕我直言,一棵老山参就是出售所值几何?也救不了你父亲的命啊。”佟传玺急了说:“你见过什么?这棵山参本应该是进贡朝廷之物,是家父偶然所得,一直秘不示人。家父说了,若在前朝,皇上知道了就是杀头之罪,现在拿出来也恐怕招来诸多麻烦。为什么?因为找不到买家,它太值钱了!”
夏元璋连连摇头说:“恐怕言过其实,我做这么些年的山货了,什么大货没看见过?山参值钱不假,也不至于没人买得起呀!”佟传玺被激怒了,说:“好好,我也不和你争辩,东西就在我身上,信不信由您。”夏元璋说:“那就拿出来让夏某养养眼?”佟传玺犹豫再三,示意屏退他人。
夏元璋回头说:“传杰,你到柜上照看着,顺便把门关上。巧云,你也不用在这儿陪客了,屋里歇着吧。”巧云和传杰退了出去。佟传玺揭开包袱说:“夏掌柜的请过目。”包袱里是一个精致的缎盒,打开缎盒,盒里一棵酷似人形的老山参躺在那里,须尾俱全,成色饱满。夏元璋倒吸一口凉气说:“啊!”
佟传玺说:“夏掌柜的,七两为参,八两为宝,我这件东西可以吧?”夏元璋掏出手绢擦着额头的汗,眼里却冒出贪婪的光芒说:“可以可以,佟先生打算怎么处理?”佟传玺说:“出售肯定是不会的,就是出售也不会找到买家,我说这东西无价不为过吧?”夏先生说:“不为过,不为过,那您的意思是……”
佟传玺说:“我的意思是拿它作抵押借些钱财,先把家父救出牢狱,待家父出狱之后求求亲朋好友讨些银两再赎回来,他老人家京城故交好友不少,这不成问题。”夏元璋说:“那你想借多少?”佟传玺说:“不多,大洋两千,为期半年,到期本息翻番还您。”夏元璋说:“逾期不还呢?”
佟传玺说:“东西归您。”夏元璋说:“提前还贷呢?”佟传玺说:“本息不变。”夏元璋说:“别急,东西我再好好看看。”佟传玺说:“随便看。”夏元璋仔细地看着盒里的人参,不住地点头。
佟传玺说:“夏掌柜的,看样您对大货也不太在行,要不要找行家看看?”夏元璋说:“不用,不用。哎,如果到时候我给你掉了包,你怎么能证明东西不是原物呢?”佟传玺说:“说实话,到柜上之前我打听了您的口碑,您不是那样的人。”夏元璋说:“不,我要是那样的人呢?”佟传玺说:“我的东西我当然认得,到时候我自有辨认的办法。”夏元璋哈哈大笑道:“我说的是笑话,我夏元璋决不是那样的人!好,咱们成交。”佟传玺说:“慢,咱们得找个中人立下字据。”夏元璋说:“佟先生办事果然有根底,对过儿吴掌柜的这方面是行家,咱们就请他做个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