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9页)

流氓穷凶极恶地从怀里掏出手枪,一会儿对着拦他的人,一会儿抵着天天的脑门,喊道:“让开!快让开!谁挡道,老子打死谁!真是活腻味了……”他夺路而走。

罗雪从手术室里出来,她戴着口罩,一个警察在护士的陪同下在等她。

罗雪疑惑地问:“找我有事?”

警察:“太太,我抱歉地通知你,你儿子被绑架了。”

罗雪难以置信地:“怎么会呢?他上学去了……”

警察:“就是课间休息时在操场被绑架的。”

罗雪“啊”了一声,软倒在地,眼泪流下来,哭声却没有,像是吓傻了,连哭都不会了。护士赶紧上前扶她,警察也在帮忙。

罗进一直站在石门饭店的后门口守望。“飞刀”和“耗子”一左一右挟持着天天过来,两个人都是青红帮流氓的打扮。天天看见舅舅,一下子扑了上来,他惊魂未定地喊了一声:“舅舅……”

罗进安慰他:“没事,没事,他们都是舅舅的朋友。”

天天:“他们是流氓,有枪。”

罗进:“舅舅等一下给你做解释,舅舅先去看看妈妈。”

罗进说完先走了,天天在他身后,不甘心地发问:“流氓怎么会是舅舅的朋友呢?”

“飞刀”摘下假胡子,天天看见,劈手夺了过来,狠狠地丢在地上,还有脚踩了上去。

罗进等人被拦在警备司令部大门口,看上去,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老保姆流着眼泪,指着罗进,去和哨兵求情:“小兄弟,你让他进去吧,他是孩子的舅舅。”

哨兵:“不行,这是规定,我要挨处分的。”

老保姆:“太太一个人进去跟司令求情,女人说话没分量的,让孩子舅舅进去帮帮腔儿吧。”

哨兵:“我让进了,里面也不让进,里面还有哨兵呢。”

正说着,罗进看见罗雪失望地从里面出来,知道目的没有达到,不免懊丧。“猴子”跑过来,跟他耳语。

罗雪满脸的泪水,见到罗进,她步履艰难,一个趔趄几乎要晕倒,罗进赶紧上前扶住她。

罗雪抽泣着:“司令不同意之江回来,都这时候了,什么任务也没儿子重要呀,就是在前线打仗也应该赶回来的!可司令就是不听,还讲我没有觉悟……”

罗进:“巡捕房刚刚通知我们马上去,天天的下落好像有眉目了。”

罗雪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问:“真的?他们怎么说?”

老保姆在旁边“阿弥陀佛”地念着……

“猴子”把车开了出去。

罗雪还在哭着。罗进看了看四周,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难过了,天天找到了。”

罗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骗我?”

罗进:“我说了你别怪我,天天是我叫人绑架的。”

罗雪愣了:“你……这是干什么?”

罗进:“我想通过这件事,要挟刘司令把之江放回来,哪怕见上一面都好。密电破译怎么样了,我们需要尽快知道。而且,会议马上就开了,没有他的消息,谁也不敢贸然行动。我不得已想出了苦肉计,还是失败了。”

罗雪委屈地:“你事先应该跟我打个招呼啊,我要吓死了。天天没了,我也不活了。”

罗进:“打了招呼就是演戏了,你能演得现在这么真?除非你是电影明星。”

在7号楼钱之江的房间里,唐一娜和钱之江都斜靠在床上。

唐一娜不时地看看钱之江,希望能与他目光相碰之后再说话。但钱之江一直眼睛看着别处,似乎心也在别处,手不停地拨弄着佛珠,像入了佛境,完全无人、忘我之境。

唐一娜终于忍不住了:“这个汪洋怎么半天还不回来,大概是打算在那边沾点小便宜吧,裘丽丽其实很骚的……”她以为这样的话一定会引起钱的反感,继而责怪她。但钱之江像是没听见,依然如故。

唐一娜:“嗳,你在想什么,人家跟你说话呢。”

钱之江换了个姿势,把佛珠拨弄得更加用心:“什么也没想,想佛祖。”

唐一娜问:“钱总,你怎么会信佛呢?”

“我不信佛。佛是我的精神寄托,不是信仰。”

“那不是一回事嘛。”

钱之江认真地:“是两回事,信仰是目标,寄托是需要,是无奈,是不得已。信仰是你在为它付出,寄托是它在为你付出。”

唐一娜:“你有什么无奈?我看你什么都看得开。”

“这就是佛祖给我的力量。你无法体会到,因为你不曾有我这样痛苦的经历。”

唐一娜知道他还有话要说,看着他,等着他。

钱之江自言自语地:“你没有见过我父亲,他一直是我崇敬的人,读过私塾,也进过洋学堂,他身上既有封建的礼教,也有现代的开明。他当家之后,立下过两句话:做人行善,做事积德,成为全家人的规矩。从那以后,我们家对四方乡民就象对自己亲人一样的好,家里财产至少有一半用在接济乡民上。乡里有人给他送了匾,上面裱了四个字:以德贞观。父亲经常以此来教育我们,天下人的心都是相通的,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但是,那一年,我赶回家去,看见父亲的胸口插着两把红樱枪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这个世界了。”说到这里,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