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火光 第九章 军中便宴(第3/5页)

“大个儿!你就说吧。”郭祥从旁建议道,“自己的首长嘛,说错了怕什么!”

“我觉着,我觉着……”乔大夯思索了一阵,结实而有力地说,“还是要沉着!比方说,飞机迎着你扎下来了,它恶狠狠的,好像说:‘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这时候,我连眼也不眨,心想,你也就是比我多长了个翅膀,你打住我我活不了,我打住你你也活不成!等它跟我面对面了,我就喊:‘哪里逃!开个花吧!……”

他最后一句声音很大,惹得人们哄笑起来。

“好,好,你说下去。”周仆兴致勃勃地说。

他陪着别人笑了一笑,接着严肃地说:

“我一想起被炸死的朝鲜人,一想起他们把朝鲜炸成这样子,我这气就大了,真恨不得抱着机枪飞上去,把它一个个都揍下来!”

周仆又兴奋地问:

“大夯同志,最紧张那时候,我们看见火焰把山尖包严了,你的机枪突然中断,是不是卡了壳了?”

“不,政委,”乔大夯又憨厚地笑了一笑,“我是给敌人解除顾虑哩!我看他们的胆子还是太小,就收住枪等了一会儿,让他们飞得再低一些,再低一些。果不其然,他们飞得更低了。我就趁它向下猛扎的时候,迎头给了它一梭子,它就冒火了……”

大家听得十分振奋。山鸡的香味也越发诱人。周仆转过脸问:

“炖熟了吧?”

小玲子揭开锅,大团的热腾腾的白汽扑出来。他用筷子拨了拨,看看颜色,说:“许差不多了。”

不知什么时候,郭祥已经蹲在灶火跟前。他接过小玲子的筷子,说:“我替你尝尝!”说着挟了一块,嚼得满嘴流油,一边说:“真香极啦,再炖可就要烂了!”

“好,好,准备开饭。”周仆说。

小迷糊立时端进来一个小炕桌,上面放着朝鲜老百姓的铜勺铜碗,还有房东大嫂送的一碗酸菜。周仆说:

“你看朝鲜人民多热情,入朝这几天,吃了人家多少酸菜,可别忘给大嫂的小孩盛一碗哪!”

说过,他又转过脸对乔大夯说:

“大夯同志,我和团长商量过了,准备召集全团的轻重机枪射手,请你介绍一次经验。你看怎么样?”

“这,这……”乔大夯又紧张起来了,“政委,你派我别的任务吧,我的情况,连长知道。”一边说,一边直瞅郭祥。

“政委,”郭祥笑着说,“你派他这个任务,比让他再打几架飞机还难。平常班里头开会,他每次都是一句,两句。今天讲的比他几个月讲的还多哩。”

“你这看法不对。”周仆说,“什么都是锻炼。大夯同志讲一讲,这叫现身说法,比我们讲要有作用。这次打下一架飞机,不止是一架飞机的问题,也不单单是军事技术的问题;这是说明了一种思想的胜利。前几天,有一个战士手被飞机打伤了。别人问他是怎么伤的,他就把手一伸,说:‘我这是叫纸老虎咬的。别人说他是讲怪话,他就说,‘这算什么怪话?人家本来是铁老虎,你偏瞪着眼说它是纸老虎。纸老虎能把我的手咬一个洞吗?我让乔大夯同志去讲一讲,就是让有这种思想的同志想一想,为什么乔大夯同志拿着轻火器,在十架飞机的围攻下,能够把一架野马式打下来?这说明什么问题?究竟是帝国主义厉害,还是人民厉害?”

“这么说,大个儿,你就讲讲吧,”郭祥说,“这也很有政治意义!”

山鸡已经端上来了,除了给朝鲜孩子留的,连肉带汤整整三大铜碗。炕上放着一搪瓷盆大米饭。加上小玲子、小迷糊,大家盘着腿围了个圈圈。周仆首先盛了一碗干饭递给乔大夯,大家就动手吃起来。

“这山鸡味儿是不错呀!”周仆叹赏道。

“味儿真鲜!”人们纷纷说。

“这要归功于咱们团长。”周仆称赞道,“真不愧是老长征,举起枪这末乓乓两枪就下来了。”

邓军精神振奋,接上说:

“这算什么!同志们,有机会我亲自下手给你们炖狗肉吃!叫你们看看我的手艺。”

为了对团长表示奖赏,周仆给小玲子使了个眼色;小玲子会意,马上从饭盒子里拨出了一点油炸辣椒。眼瞅着邓军的嘴角那儿出现了笑纹。又是山鸡,又是辣椒,不一时就吃得满头大汗。

关于郭祥吃山鸡的情况,比人们预料的稍显文雅。虽然他吐骨头十分敏捷迅速,但一般来说,抢得并不算太厉害。而以他把主要的着眼点放在鸡爪上。两只鸡的四只爪子,都被他挑出来吃了。吃到痛快处,就把饭碗、筷子一放,两手捏着啃起来,油滴子都滴到袖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