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8/9页)

江雪笑着说:“有那么一点意思了。那不是人哭,你再猜?”

齐康民又闭上眼睛,细听了一阵,摇摇头,又摇摇头,不确定地说:“是哭吧?呜呜的……好像没有别的,挺忧伤的。谁家的孩子在哭?”

江雪说:“我已经给你说过了,那不是哭。”

齐康民又听了听,摇摇头,很肯定地说:“这是音乐么?这不是音乐。”

江雪说:“正是。这是天籁之音。有时候,我心里烦了,就一个人来听一听。听了,心里就平静了。”

齐康民诧异地望着她,大吃一惊:“你,你喜欢听——哭声?这,也叫天籁之音?!”

江雪纠正说:“我已经说过了,这不是哭声。你不是说,凡是来自大自然的,都是天籁之音么?——好了,你猜不出来,我告诉你吧:是狼。”

齐康民惊得嘴一下子张大了:“狼?”

江雪说:“你还说你乐感好。你的耳朵是怎么听的?隔壁是个动物园,是狼,象,还有狐……你明白了吧?”

齐康民嘴张得老大,说:“噢,噢。天哪!”

江雪说:“我原来也以为是哭声。好像是狼在哭,像在哭,狐在哭……后来我才发现,不是的。”当江雪往下说的时候,她有一点碍口的样子,不过她还足说出来了,“现在是春天。春天,你明白么?这是……春天的故事。”

齐康民忽地站起来了,他连声说:“江雪,江雪,你听我说。你别再来了,你再也不要来了。”

江雪眨了一下眼,说:“为什么?”

齐康民迟疑了片刻,终于说:“不吉利。”

在“静心湖”,任秋风居然碰上了苗青青。

任秋风是来做保健按摩的。前一段坐得久了,他的腰不太好,就定期来按一按。在二楼的拐弯处,当“静心湖”的张总正陪他往前走的时候,他突然看见)O一个女人的背影。那女人在前边走着,背影很熟悉,他多瞟了一眼。于是,张总就告诉他说,任董,来我们这儿的都不是一般人。你看见了,刚才那女的,是跟硬总一块来的。接着,他又小声说:“是硬总的鸟。”

任秋风正走着,突然站住了,他愣了一下,问:“鸟?啥意思?”张总很内行地笑着说,“鸟儿,就是情人。”任秋风听了没再吭声。张总很识趣,也就不往下说了。快走到房间门口时,任秋风皱了一下眉,突然又问:“——那个硬,哪单位的?”张总说:“报社的老总,姓硬。”任秋风随口说,“还有这个姓?”张总说,“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当他把任秋风安排进单间后,张总很乖巧地说:“任董,您是大佬,轻易不来。先喝点水,稍等,我去给你找一个最好的按摩师,挂头牌的。”说完,就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任秋风换了衣服,正在沙发上坐着看报纸,就听见有人敲门。那声音是从下边响的,这谁呀?用脚敲门。任秋风有点不高兴,说:“进来吧。”

不料,先进来的果然是一只脚。那脚上穿着红缎面的绣花拖鞋,翘着,很张扬地伸进来,露着一节白白的小腿。尔后是声音:“听说来了一位任董,一个可以用钱擦屁股的主儿。我来认个门,见识见识。”

是苗青青。果然是苗青青。任秋风想,她的变化太大了,那一张嘴,都快“练”成下水道了。她穿一身大红,脸上化着浓妆,头发也烫成了波浪形,扭着水蛇腰,还戴一副墨镜,叫人看着很不舒服。

苗青青站在那里,说:“怎么,不欢迎啊?”

任秋风抬起眼来,说:“噢,是青青。我来按按腰。你怎么来了?”

苗青青说:“一个旧人。冤家路窄吧?”

任秋风说:“看你说的。请坐吧,苗主任。”

苗青青四下看了看,说:“你的新人呢?那羞花闭月之貌,怎么没带来?”

任秋风摇了摇头:“你的嘴,是越来越锋利了。”

苗青青往对面的沙发上一坐,说:“你可别有什么想法。听说你来了,一是看看你。二呢,我是来要账的。你没听人说么,这年头杨白劳比穆仁智厉害。”

任秋风一愣,说:“账?什么账?”

苗青青说:“看看,真是贵人多忘事呀。你忘了,分手的时候,你说过,要给我五万块钱。现在,这对你来说,可谓九牛一毛。不过分吧?”

任秋风“哼”了一声,说:“不过分。原来给过你,你不要。现在,怎么又想起这事来了?”

苗青青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总得给车加点油吧。”

任秋风底气很足,说:“好吧,我让人给你打过去。另外,你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苗青青却偏偏不让他得意,她撇了撇嘴,说:“找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要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