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先有天津沈阳道,后有北京潘家园(第10/12页)

  孙掌柜声音都开始发颤了:“您详细说说。”药不然道:“具体详情我也不知,但药家数月之前已然发现,禹州窑厂已能仿烧出这类纹路。虽然未臻完美,但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改进不难。”

  掌柜们一阵哗然。药不然连忙宽慰道:“好在经过分析,目前这类仿烧只在一些小器件上实现,大件儿暂时还烧不出来。所以我爷爷打算趁这类赝品还没大量入市,未雨绸缪,找出新的鉴定手段。”

  孙掌柜急道:“那他老人家一定找到喽?”药不然摇头道:“哪那么容易,现在技术小组还在攻关呢,只不过初有眉目而已。”

  五个掌柜只盼着药不然能多说点。药不然却不肯说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具体的,还得等技术小组的论文出来。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就这么一听,别太往心里去啊,万一我记错了误导你们,得折损多少功德。”

  最后一句直接被五个掌柜给忽略了。他们见药不然再也不肯说了,只得纷纷告退。等到他们一个一个离开,药不然把脸转向我:“你眼睛毒,看出什么没有?”

  我隐隐约约摸到了眉目,淡淡道:“钓金鳌。”

  “哈哈哈哈,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这对大贼眼珠子啊。”

  药不然笑完,又冷笑了一声:“我看那个付贵根本没打算贪货,而是这五个掌柜的其中一个故意放出烟幕弹,自己揣了货,故意栽赃给付贵。”

  我问他:“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那个故事破绽忒多了,跟网兜儿都多。那个老太太真是不识货,付贵大可以把它低价收回来,然后光明正大卖出去,何必搞窜货场这么曲折?他吞货的手法太傻逼了,事有反常必为妖。这圈子里要想黑人,手段可龌龊得紧,他们一撅屁股,哥们儿就知道拉什么屎。”

  我点点头,虽然我不懂瓷器,可人心都是一样的。

  药不然更是得意,继续说道:“北宋的钧瓷太珍贵了,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能搜集到完整的。无论是谁拿到一件钧瓷,心里除了高兴,肯定还特别忐忑,特别没底,总惦记着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我先是故意散布药家有新马眼子的消息,把他钓来这里,再故意用蚯蚓走泥纹的话题,勾起他的疑心,就是为了试探,到底是谁私藏了货。”

  我想起来了,药不然刚才说了一句“仿烧只在一些小器件上实现,大件儿暂时还烧不出来”,现在看来,这句话其实就是在暗示,那个钧瓷小笔洗,说不定就是近期面市的赝品之一。真正的藏货者一听,肯定坐不住,想急着回去看看。想不到这家伙也有这等细密心思。

  “嘿嘿,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其中有一人面色一变,跟火撩兔子似的,转身就走,心里有鬼。”

  我环顾左右,笑道:“这么说来,黄烟烟没出现,也是你安排的,她现在正偷偷跟在那位掌柜身后吧?”

  药不然点点头:“敢匿下钧瓷、栽赃付贵的,一定是大店的掌柜。而这沈阳道上玩瓷器的大店,听了咱药家名号,没人敢不过来问候。”

  这就是五脉的底气了。我对这小子另眼相看。五脉出身的人,果然不一样。虽然有点借重家族势力,但这一手用鉴古的法子玩弄人心,颇有大家底蕴,实在佩服。

  药不然端起杯茶,稳稳道:“咱们接下来,就等吧。”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搁在茶几上的大哥大响了,震得玻璃几乎都要碎掉。我赶紧把它接起来,里面传来黄烟烟的声音:“目标锁定了,速来。”然后她报了一个地址。

  我和药不然连忙离开旅馆,直奔黄烟烟给的那个地址而去。那儿不在天津城区,而是靠近塘沽,一路上已经有些荒凉。我们很快来到一处城乡结合部的小胡同外,黄烟烟在村口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旁已经等候多时了。

  “确定了?”药不然问道。黄烟烟点点头,伸手一指:“就在村口第三家。”

  我们三个像日本鬼子一样偷偷摸进了村,来到第三家门口。这家的房子明显比其他邻居要好,门面是大理石装饰,一左一右搁了两个石狮子,屋顶还支着一个天线锅。

  黄烟烟过去一撬,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法,门应声而开。

  既然已如此暴力地破门而入了,索性就贯彻到底吧。我们仨飞快地冲进院子,隔着玻璃看到屋里的情形。屋里那人正是刚才五个掌柜中为首的孙掌柜。孙掌柜正拿着放大镜,聚精会神地对着一个精致的瓜形笔洗琢磨,甚至连我们进了院子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