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琼西与比弗(第10/12页)

快跑!他在心里对自己大喊,可接着又说,快去救他!救救比 弗!

这两个念头同样有力,两者相持的结果使他站在门口无法动弹,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比弗怀里的东西正在吱吱怪叫,那发疯似的叫声钻进他的脑海,让他依稀想起了什么,想起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什么事情,但是他一时难以理 清。

接着,跌坐在马桶里的比弗对他大喊,要他赶快离开,要他把门关上,而那东西听到比弗的声音又转回头去,仿佛想起了一件刚刚忘却的事情,这一次它的目标是比弗的眼睛,他那该死的眼睛。比弗扭着身子,惨叫着,同时尽力抱住那东西不放,而那东西则一边吱吱怪叫,一边又啃又咬,那尾巴似的东西蠕动着,将比弗的腰勒得更紧,把比弗的衬衣从工装裤里扯出来,然后滑进去贴紧他的皮肉。比弗的脚在地砖上胡蹬乱踢,靴跟溅起一阵阵血水,他的影子在墙上急剧摇晃,那苔藓般的东西现在已经到处都是,长得真他妈的太快 了——

琼西看到比弗最后一次挣扎后往后仰去,看到那东西放开比弗,跳了下来,而与此同时,比弗的身子在马桶里歪倒,上半身侧向浴缸,压在麦卡锡身上,压在那位“看哪,我站在外面敲门”的老麦卡锡身上。那东西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开始朝他滑来——天啊,它的速度可真快!琼西连忙后退一步,一把带上门,紧接着就听到那东西撞在门上,那“嗵”的一声几乎与之前它撞击马桶盖的声音没有两样,力量之大,震得整扇门都在晃动。它在地砖上烦躁地滑动,从底下门缝里漏出来的光线也随之时明时暗,随后它又撞起门来。琼西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去搬把椅子来顶在门把手下,但是这太蠢了,就像他的孩子们常说的,太没脑子了,因为门是从里面开的,而不是从外面。真正的问题是,不知道那东西是否明白门把手的作用,不知道它能否够得着门把 手。

那东西仿佛读懂了他的思想一般——谁能说没有这种可能呢?——门内响起滑行的声音,随后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想扭动门把手。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它的力量都大得惊人。琼西原本是用右手握着门把手,现在把左手也加了上去。一时间,情势非常危急,门把手上的力量有增无减,他甚至觉得尽管自己双手都用上了,里面那东西一准还是会扭动门把手,琼西几乎丧魂落魄,几乎要转身狂奔 了。

他之所以没有转身狂奔,是因为想起了它的速度。不等我跑过这房间的一半,它就会把我扑倒在地,他这样想着,一边在心底里寻思这该死的房间当初干吗要建得这么大。它会把我扑倒在地,爬上我的腿,然后直 接——

琼西更加用力握住门把手,他咬紧牙关,前臂和脖子两侧的青筋都鼓了出来。他的臀部也在发痛。这该死的臀部,就算他真的要跑的话,他的臀部也会拖他的后腿,多亏了那位退休教授,那狗日的老东西压根儿就不该开车,多谢了,教授,我对你真是他妈的感恩戴德。万一他关不住这扇门,而又跑不动,结果将会怎 样?

当然是跟比弗一个样。比弗的鼻子不是像羊肉串一样,出现在它的牙齿里 吗?

琼西呻吟着,仍然握紧门把手。有片刻时间,门把手上的力量还在增加,然后又消失了。那东西在薄薄的门板后愤怒地叫着。琼西闻到了类似于启动液的乙醚 味。

它在里面是怎么站起来的呢?它并没有四肢,起码琼西没有看到,而只有那条泛着红色的尾巴似的玩意儿,所以,它是怎 么——

正在这时,从门内传来木头碎裂的“嘎嚓”声,听起来就在与他自己迎面相对之处,一听到这声音,他恍然大悟。它靠的是牙齿。这个念头使琼西毛骨悚然。就是那东西在麦卡锡的肚子里,他对此确信无疑。它在麦卡锡的肚子里,像恐怖电影里的大绦虫一样不断长大。像一个毒瘤,一个长有牙齿的毒瘤。等它长大到一定程度,或者说,等它长到需要去更大更好的地方时,它就用牙齿给自己开了一条 道。

“不!天啊,不!”琼西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带有哭 腔。

卫生间的门把手好像要朝另一个方向扭动。琼西可以看到门内的情景,看到那东西靠牙齿像蚂蝗一样吸附在门上,尾巴或唯一的触手环绕着门把手,犹如刽子手绞索上的夺命环结,正在用力拉 着——

“不,不,不!”琼西气喘吁吁,拼尽全力握紧门把手。他满脸是汗,还感觉到掌心也汗津津的,眼看就要把握不住 了。

就在他那双瞪得溜圆、惊恐万状的眼睛面前,门板上赫然凸起无数小鼓包。那是它的牙齿所扎下的地方,它的牙齿正在不断掘进。用不了片刻工夫,这些鼓包就会洞穿(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先松开门把手的话),而他将不得不正眼面对那些咬掉他朋友鼻子的毒 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