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药茶(第4/5页)

“噢,”她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有一位律师了,就是考德雷先生,他给了我所需要的各种帮助。我认为,有些事儿他需要找你讨论一下。”

“是吗?”他内心有些不安,不过,他又很快稳住了神儿,“可以,如果是公司事务,那么随时可以安排。不过据我所知,一切都是正常的,请相信我。”

“那就好。詹金斯先生,有关法律条文我不大懂,可是我清楚,如果我能够拿出我丈夫是受到某种胁迫的证明,我相信法院一定会宣布协议是无效的。”鲍恩太太的话语绵里藏针。

“什么,胁迫?”詹金斯感到嗓子里的食物又像卡住了似的,“你别开玩笑了,哪会有这种事儿!这么对你说吧,当时鲍恩先生对协议的每个细节都过了目,他是在完全自主的情况下作出的决定,何谈‘胁迫’二字呢?你千万不要受什么人的蛊惑,否则是没什么好结果的。”他的口气也是咄咄逼人。

“是呀,考德雷先生是年轻了一些,可他很聪明的。”

“鲍恩太太,打官司耗神费力,而且只会带来令人不快的经历,难道你喜欢那种感觉吗?”

“无论如何,我想总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鲍恩太太和詹金斯你一句我一语,表达着各自的看法,似乎也都在暗示着什么。

“更好的办法?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詹金斯又呷了一口茶,这时,他仿佛意识到什么。

“是呀,我也知道诉讼耗时伤神。不过,我还记得鲍恩先生曾说过,如果想解决什么不愉快的事,那你就尽量采用快捷省事的方式。这句话说得对呀!”她也呷了一口杯中的茶说道。接着,她又微微一笑,说,“詹金斯先生,我的茶好喝吗?”

“噢,好喝,真的很好。”他对面前的这个老太婆有点儿疑惑了,“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什么吗?”

鲍恩太太并没有理会这些,她依然慢悠悠地说:“我们家有一条老狗叫罗尔夫,有一次它病得很厉害,显然是要死了,虽然鲍恩先生很喜欢它,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

“他怎么了?”詹金斯紧张地问。

“没什么,他只是喂了它一些毒药,大概是五价砷吧。”鲍恩太太说。

“哦,”詹金斯不易察觉地点了一下头,“对不起,鲍恩太太,外面的风好像越来越大,我该走了。”他有些急促地说。

“风是比刚才大了。在我的花园里,风总是起破坏作用,吹落花瓣,折断枝杈。不仅如此,今年夏天鼹鼠又来捣乱,不过园丁已经向我保证说,那些鼹鼠也折腾不了几天了,五价砷的毒性足够强,而且药力也快得很,等着瞧吧!”

这时,客厅里出现了短暂的冷场,只有墙壁上的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鲍恩太太似乎完全沉浸在五价砷的话题里了,而他则一扬杯喝干了里面的最后一口茶。

“詹金斯先生,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丈夫死时可能用的时间长些,那就没有什么痛苦,但如果是被毒死的话,可就要遭罪了。”鲍恩太太说。接着,她又略带歉意地说,“你看我,净说这些毒药的事,没有扫你的兴吧?”

“哦,没,没有。”他回应着。

鲍恩太太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又把椅子朝前挪了挪,说:“有件事除了我跟鲍恩先生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和鲍恩先生保守了一辈子的秘密有关,现在我就跟你说说,他……詹金斯先生,有什么不对吗?你怎么了?”她站了起来。

的确,詹金斯刚刚是发现有些不对劲,他那机关算尽的头脑,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草药茶——怪味儿——储藏室——五价砷。“她该不会那么干吧!”他的脑海里甚至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肯定就那么干了!原来她早就精心策划好了。”他认定了这一点。

太可怕了!他用手猛地将自己的脖颈卡住,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呜呜声,他想站起来,可是刚一离开座位就又瘫坐了回去,他想说话,但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却是凄惨的叫声。

瞧着他这副样子,鲍恩太太冷冷地说:“别紧张,准是饼干渣儿掉进你的气管里去了,尽量放松,来个深呼吸就好了。”

他仍旧手忙脚乱,神情紧张,“五……五价砷哪!”他明明是在叫喊,但听起来却像耳语一般,似乎是“救命,救命啊!”

鲍恩太太依旧坐回了椅子,手中摆弄着茶杯,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噢,我刚才的秘密还没有告诉你,就像我已经说过的那样,鲍恩先生没上过什么学,他是个战争孤儿,为了生活不得不很小就出去闯荡……”

她在那里细细地诉说着,而此时的詹金斯却根本什么都没听见,因为他还被那巨大的恐惧所笼罩,感到胃里火烧火燎一般的灼痛,还有旧地毯上那盏昏暗的灯光,在他眼里也变得愈来愈暗,“天哪!我就要死了吗?”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而她却还能稳稳地坐在那里,平静地说话,或者是在品味着复仇的喜悦?或者是在等待着他的死亡?这个老太婆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