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7/10页)
“您打算什么时候向奥尔洛夫提出新的建议呢?”阿斯奎斯问。
“明天一早我就乘汽车去诺福克。”
“好极了。”
管家取来沃尔登的帽子和手套,沃尔登告辞离开了。
普理查德正站在花园大门口,与站岗的警察聊天。“回家。”沃尔登吩咐道。
车开动之后,他回想自己的言行,觉得自己相当冒失。他已许诺,保证让亚历克斯同意他有关君士坦丁堡的计划,但他并不清楚如何去做这件事。这真令人不安。他开始斟酌明天要怎样提出这个建议。
到家时,他仍然毫无进展:“我们过几分钟还要用车,普理查德。”
“好的,老爷。”
沃尔登走进屋子,上楼去洗手。走到楼梯平台上,他遇见了夏洛特。“妈妈快准备好了吗?”他问。
“好了,再过几分钟她就好了。你的政治活动进展如何?”
“很缓慢。”
“你为什么会突然重新涉足那些事呢?”
他微微一笑:“简而言之,为了阻止德国人征服欧洲。但你这颗可爱的小脑袋不必为此发愁……”
“我不发愁,可是你到底把亚历克斯表哥藏到哪里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让她知道并无害处,不过,一旦她知道,她就有可能在不经意间泄露秘密。还是不告诉她的好。于是他说:“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不知道。”说完,他微微一笑,上楼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有些时候,莉迪娅觉得英国生活方式的魅力变得淡薄了许多。
她通常很喜欢聚会。几百个人聚在某人的家里无所事事,不跳舞、不吃正餐、不打牌。只要跟女主人握握手,拿上一杯香槟,在豪宅里闲逛,与友人闲聊,赞美几句别人的衣服就行了。今天,这种无所事事之感却格外强烈。她的不满情绪表现为对俄国的思乡之情。她感到,在俄国,事物的美感更加强烈,知识分子不那么文质彬彬,谈话的内容更为深刻,夜晚的空气也不似这里那么温热,使人昏昏欲睡。说实话,是她太担心了——为斯蒂芬、为费利克斯,还为夏洛特,因此无法享受社交的乐趣。
她登上宽阔的楼梯,斯蒂芬和夏洛特陪伴在她左右。格伦维尔太太夸赞了她的钻石项链。她们继续朝前走去,斯蒂芬落在后面与一位贵族老朋友谈话——莉迪娅只听到“修正案”这几个字,就没再往下听。她们在人群中穿行,笑容满面地与人打招呼。莉迪娅不停地想:我究竟在这里干什么啊?
夏洛特说:“对了,妈妈,亚历克斯去哪儿啦?”
“我不知道,亲爱的,”莉迪娅心不在焉地说,“问你父亲去。晚上好,弗雷迪。”
弗雷迪的兴趣在夏洛特身上,而不是莉迪娅。“我一直在思考你吃午饭时说的话,”他说,“我认为,不同之处在于,我们是英国人。”
莉迪娅撇下他们走了。我年轻的时候,她心想,谈论政治肯定无法赢得男人的心,不过也许是现在的世道变了。看这种形势,无论夏洛特想谈论什么话题,弗雷迪都会感兴趣的。真想知道他会不会向她求婚。哦,上帝啊,那将是多大的解脱啊!
第一间客厅里有支弦乐四重奏乐队正在演奏,乐声轻得听不见。她遇见了妯娌克拉丽莎,谈起了各自的女儿。莉迪娅得知克拉丽莎也在为贝琳达深感忧心,不免暗中感到宽慰。
“她购买那些无比时髦的衣服,把脚踝露在外面,这些我倒不在乎;至于吸烟,只要她略加注意,吸烟时低调一些,我也不介意。”克拉丽莎说,“但是她非要去那些最让人不放心的地方,听黑人乐队演奏爵士乐,上个星期她甚至还去看了一场拳击比赛!”
“她的女伴呢?”
克拉丽莎叹了口气说:“我说过,只要她是与我们熟识的女孩子一同外出,就不必带上年长的女陪护。现在我认识到了,这是个错误。我想夏洛特一直是有女伴随行的吧。”
“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莉迪娅说,“但她的逆反心理太强了。她曾经有一次溜出去,参加了一场妇女参政论者的集会。”莉迪娅并不打算把这件不光彩的事向克拉丽莎和盘托出,“妇女参政论者集会”听起来毕竟不像“示威游行”那样难听。她又说:“夏洛特感兴趣的尽是最不适合大家闺秀参与的事,比如政治。我真不知道她那些想法是从哪里得来的。”
“唉,我也有同感,”克拉丽莎说,“贝琳达从小到大,一直受到高雅的乐声熏陶,还有良好的社交圈子、积极健康的书籍和一位严格的家庭女教师……所以我真想不通她这种低级趣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最糟糕的是我无法让她明白,我担心的是她的幸福,而不是我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