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滨海擒敌大结局(第3/7页)

看来眼下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当做心里没有任何疑虑,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即使最终我失败了,也要失败得优雅、漂亮一些。我这一辈子还从未面临过像现在这样下不了决心的局面。我想我应该闯进那所房子里去,但我又实在是宁愿与一伙武装匪徒火拼,或者赤手空拳地与一头猛狮搏斗,也不愿走进那三个乐呵呵的英国人家里,对他们说他们的把戏该结束了。弄不好,我自己倒可能被他们大大耻笑一顿!

这时我忽然想起在洛得西亚时,我的朋友老彼得·皮恩纳尔对我说过的话。这段话我在前面曾经引述过。彼得是我见过的最能干的一个侦探。在走上正道之前,他自己也时常犯科作案,常常被政府通缉追捕,但他却总能安然脱身、逍遥法外。彼得有一次同我闲聊,聊到了如何伪装的问题。当时他谈到一条经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除了像指纹这样绝对可靠的身体特征之外,靠其他身体和外貌上的特征来识别一个逃犯是没有什么用的,如果这个逃犯真正善于伪装的话。他嘲笑染头发、戴假胡须等手段,都不过是雕虫小技,而最重要的,则是要创造合适的“环境和氛围”。如果一个罪犯先是被警察在某一个环境里看到,然后他能躲到另一个完完全全不同的环境里的话,他就可能躲过警察。特别是如果他还能完全融入这个新的环境,而且举止风度显得他好像生来就一直生活在这类环境中的话,那么世界上最精明的警探也会被他愚弄。他常夸耀他自己的一个故事,说他有一次怎样借穿了一套黑礼服,到教堂里做礼拜,而且就和抓他的那个警察看着同一本圣歌集,一同唱赞美诗,但那警察竟一直没能认出他。要是那警察先前曾在类似教堂的正经场合见过他的话,可能就会抓住他。然而,那警察事先只见过他在一家酒馆里用手枪朝灯泡乱射的样子。

想起彼得的这段话,使我这一整天来第一次感到了一点安慰。不错,老彼得是个搞伪装的高手,而我现在追捕的这几个家伙恐怕也是此道中的佼佼者。他们难道不也正是在玩彼得的这套把戏吗?在他们目前的处境下,傻瓜才会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而精明的人一定要伪装得与常人无异,虽然实际上他们是真正的异类。

老彼得还有另一段话,在我装扮养路工时起了很大的作用。他说:“如果你要扮演一个角色,你就必须进入角色,必须连自己都相信你就是这个角色本人,否则你永远也演不像。”对了,这就解释了他们为什么打网球。他们并不是在刻意表演,他们只不过是转换了一下角色真实生活中的内容,一切都顺理成章、自自然然。“进入角色”,这听起来简单,但真正做到却极不容易。彼得说过,“进入角色”乃是历史上所有著名罪犯们成功的秘诀。

已经快八点了,我回去找到斯凯福,交代了给他的指示,并和他一起布置好了他手下的警员。我一点也没有胃口,便走出门去散步。我绕过空寂无人的高尔夫球场,来到了别墅区更北边悬崖顶上的一处地方。

在新修的整洁小道上,我遇到了好些从海滩和网球场归来的人们,大都身穿法兰绒的衣裤。还遇到一个从无线电台回来的海岸警卫队员,一个赶着几头毛驴的马戏班丑角。远处海面上飘浮着蓝色的雾霭,停泊在那里的“阿利亚德内”号游艇和南面海里的驱逐舰上都亮起了灯光。在库克海滩外面,几艘客轮正在往泰晤士河口行驶,船上的灯火映亮了上方的夜空。整个儿的夜景是如此之静谧而安详,我的心都要被一点点地融化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收回思绪,抖起精神,在九点半钟时举步向特拉法加别墅走去。

路上我看到一只灰狗摇摇摆摆地跟在一个保姆的身后,一下子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我联想起我在南非洛德西亚时也养过这样一只灰狗,常常带着它到帕利山里去打猎。我们去打短角羚羊,就是灰褐色的那种。记得有一次我们正在追逐着一只羚羊,可追着追着,忽然狗和我都找不到它了。灰狗全靠它锐敏的视觉,而我的眼力也相当好,但那羚羊还是就从我们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后来,我才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灰色的羚羊站在灰色岩石前,就隐没在了背景里,一点也显现不出来,这就跟乌鸦停在乌云的背景上,人一点也分辨不出来一样。被追逐的羚羊用不着逃跑,只要静静地站着不动,它的身影便会融入背景之中。

这件往事一闪现在脑际,我立刻意识到这个道理正适用于我眼下的情况。“黑石头”用不着逃跑,他们要静静地融入周围的环境。对,就是这样!我到此为止,路子都走得对!我要把这一点牢牢记在心里,要坚定信心,不再犹豫动摇。我要对老彼得发誓,要记住这一点,永不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