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亲的背影(第5/5页)
大街无尽地朝前方逃去,紫晓却觉得无有了路。一切都到了尽头。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才二十岁,却觉得自己经历了千百年沧桑,到了生命尽头。淡淡的晨雾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紫晓想到那英唱的那首《雾里看花》。她想,要是真有双慧眼的话,会咋样?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毕竟生活在这个世上,人言可畏。奇怪的是,以前最害怕的是人言,一当真正可畏的人言袭来时,倒没了那种预料的可怕。紫晓最怕的不是人言,而是自己没有着落的未来。常昊靠不住。那时的常昊老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喝凉水。”这种人玩玩可以,托付终生,似乎有些勉强。
对常昊的不信任是紫晓出逃的主要原因。紫晓甚至不需要他有什么大志,只要能过日子即可。问题是,常昊把所有身心都用在了“泡”上。他应当分出另一部分,干一些实际的事。
可是没有。
那时的紫晓,几乎成了常昊生命的全部。他把大量的精力花在“看”她上。跟踪她,监视她,不让她跟人说话,露出令她厌恶的萎缩和可怜。常昊不知道,女人是看不住的。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许多时候,逆反心左右着女人。可以说,常昊对她的防范,反而促成了紫晓的出逃。
紫晓想,常昊应当着力去干自己的事,无论做啥,只要努力,总会有成功的可能。女人不嫌弃摔倒的男人。只要他能在一次次摔倒后,再一次次爬起。女人看不起的,是一有小挫折,就唉哟呻唤或怨天尤人的男人。
常昊总是把自己皮包店后来的不经气归于紫晓,老对人说要没有她,会如何如何。他甚至一次次在人面前说她花了他多少钱。这令紫晓大失面子,仿佛紫晓同他的接触,纯粹是看上了他的钱。常昊把一个很美的爱情故事用金钱进行了图解。
紫晓很恶心。
紫晓常用冷笑来回答常昊。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你那点臭钱算啥?紫晓在遇到常昊之前确实不缺钱。紫晓有份体面的收入不低的工作。与常昊同居后,她扔了那份工作。
这也是常昊喧耀的资本之一。一个温州乡下小子,挂了个教授的女儿,她还有份正式工作。
常昊不能不骄傲。
紫晓想,要是常昊正正经经某份事干,她说不准会嫁他。
6
在紫晓逃跑的次日,常昊在紫晓常去的地方“抓”住了紫晓。换句话,紫晓有意让常昊“抓”住了她。
那时,这是他们常演的节目。
常昊扑上来,抱住紫晓,哭。常昊显然动了真情。他以为这次是失去紫晓了。每次,他都认为“这一次”失去了。每一次的失而复得都叫他惊喜得痛哭。
常昊爱哭。仿佛除了哭,他找不到其他能表白爱情的方式了。常昊的哭不美,眼泪鼻涕一起涌。紫晓因此不喜欢常昊的哭。紫晓爱看台湾的那些电视,迷恋那种爱情。甚至可以说,她和常昊的接触就是想炮制那种爱情。电视里面的男主人公也爱哭,一动情,疯疯颠颠,哭哭啼啼。常昊哭起来也那样疯颠。只是前者疯颠出痴迷,后者除痴迷外,还疯颠出鼻涕。这是令她大倒胃口的事。
常昊肆无忌禅地哭着,抱了她,死命啃。口水沾了她一脸。街上人都望他们。紫晓不在乎他们望,甚至讨厌他们多事的目光。紫晓只是叹口气。她知道,一切又回到以前的老样子了。
她的生活又划了一个圆圈:从起点到了终点。
那时,她真想不到,命运会为她和常昊带来后来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