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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认为我之所以想成为一名警察,就是想要消除自己内心的愧疚感。”
“我认为不是这样的。”
马尔腾几乎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多年来在喧闹的环境里生活,他也渐渐被磨练成了一个善于聆听,能对别人的经历感同身受的人。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呢?”
“人一般不会为了消除愧疚感而做一些事,不过我们通常会有这样的误解。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出某些决定。”
“那你觉得我想当警察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也许在于你父亲是一名警察,而不在于他去世时你没在他身边。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前者认为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促使人做出了决定,而后者则认为人做出决定的根源是愧疚感或罪恶感。我认为后者是不对的。”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奥莉维亚心想,妈妈误解了我的动机。
“那么,你一直在想关于汤姆的事吗?”
马尔腾转变了话题,也许他觉得及时转变话题能让奥莉维亚感觉好受一点。
“你为什么这样想呢?”
“这难道不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吗?”
这时,奥莉维亚不由自主地在想马尔腾是不是拥有某种超自然的能力,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准确地洞察人心呢?
“没错,我的确在想关于他的事情。有些问题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你在想他是如何沦落为一名流浪汉的?”
“应该说是无家可归者。”
“别咬文嚼字了。”马尔腾笑道。
“好的,在我看来,他过去应该是一名很优秀的侦缉总督察,而且一定有很庞大的社会关系网,可他还是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不过,他并不是成为了瘾君子或诸如此类的人。”
“‘诸如此类的人’指的是什么呢?”
“我也说不清。我想他曾经的社会地位跟今天相比一定是有着天渊之别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在某种程度上说他和从前是一样的,不过从其他方面来看又不一样。”
“是因为离婚造成的吗?”
“离婚可能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在他离婚之前他的状况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马尔腾喝了一口酒。他斟酌着自己应该说到什么程度。他不想用错误的方式来揭露汤姆的过去,也不想用可能令人误解的方式来阐述。
于是他选择用一种比较平和中庸的方式来陈述事实。
“汤姆的人生遇到了瓶颈,他选择了自我放弃。在心理学中有一个专门的术语可以描述这种病态,不过这是后话了。具体地说,他处于一种不愿继续维持下去的状况。”
“维持什么呢?”
“就是我们所谓的‘正常生活’。”
“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有很多原因,比如他在精神方面的问题,婚姻破裂,还有……”
“他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是的,他有精神病。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受到这种疾病的困扰。上次你和他一起来这儿的时候,是我们在时隔大概四年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他为什么会患上精神病呢?”
“很多因素都能诱发精神病,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也各不相同。对于内心特别脆弱的人,有时候仅仅是因为长期的精神压力也能诱发精神病。另外,过度劳累或一些突发事件,都有可能成为诱因。”
“那么,汤姆当年是遇到了什么异乎寻常的事情吗?”
“是的。”
“是什么事呢?”
“这得由他在自己愿意的时候再亲口告诉你了。”
“好吧,不过你们为他做过什么呢?难道你们什么忙都帮不上吗?”
“我们已经尽力了,力所能及的事我们都做了。我们和他谈过好多次。当他从自己的公寓里被赶出来时,他还可以参加社交活动,我们便邀请他住在我们家里。可是后来他溜走了,在我们约定好的见面时间不再出现,手机号也换了,最后他就这样失踪了。我们知道汤姆一旦对某件事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变更,所以我们就由着他去了。”
“由着他去了?”
“我们再怎么也控制不了他内心的意念啊。”
“可是这样的话,你们也很痛苦吧?”
“的确很痛苦,对于梅特来说尤其如此。这么多年来,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法得到精神上的解脱。不过在你们来过我家之后,情况要好一些了,汤姆又能与人沟通了,梅特和我都觉得这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马尔腾重新往两个酒杯里注满了葡萄酒,他喝了一口,微微笑着。奥莉维亚看着他,心里知道自己想把两人的对话引到什么主题之上,不过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