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该来的就来,该走的就走(第11/13页)
张厚猛地从床上蹦起来,抓起IKEA台灯朝吴薄头上砸去,吴薄扑向那把水果刀,抓在手里朝张厚的胸口猛刺——
嘭!台灯在吴薄的头顶爆裂,灯罩的碎片、灯泡的碎片,以吴薄的头为中心朝周围飞溅。
扑!水果刀不偏不倚刺进了张厚的心脏,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仰面倒在床上。
“好兄弟……”
这是张厚临死前吐出的最后一个单词。
吴薄晃了两下脑袋,皮没破,血没流,居然安然无恙。
他拿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张厚的死亡状态,然后发送出去。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二十分,就是说,他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解决了第48张照片。
他把现场打扫了一遍,抹掉自己的指纹和脚印,然后把张厚的财物洗劫一空,伪造成抢劫杀人的现场。
临走前,他把窗户打开,造成凶手翻窗潜入的假象。
他回过头来,朝床上的张厚投去最后一瞥,喉头哽咽地说了声,“好兄弟!”
离开张厚的公寓,他加快脚步,还有三个小时,他必须在剩余的时间里拍完第49张死人照,发给那个该死的号码。
然后,一切烦恼无影无踪,他要去海南岛,不,去夏威夷,尽情地享受阳光,还有诱人的肚皮舞。
路边有一家罗森便利店,他走进去,买了一包香烟,在付钱的时候,他觉得头有点疼。他站在店门口吸完了第一支烟,然后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想看看对方有没有收到第48张照片,有没有回复……
便利店的营业员在收钱给烟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顾客面色异常,目送他离店,站在店门口抽烟,然后象根木棍似的,咕咚一下栽倒了。
手机掉在地上,弹跳起来,在弹跳的过程中,镜头盖自动滑开,对准了倒地不起的吴薄,咔嚓一声,拍下他的遗容,然后发送出去……
一切都是自动的。
吴薄被送到医院,急诊室医生用CT扫描,发现他的颅底骨折,显然头部遭受了重创,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够外出买香烟,还站着抽完了一支,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医生埋头写诊断书的时候,死者的手机忽然响了,收到一条短信:
“最后两张已收到,祝贺你们,好好休息吧!”
医生叹了口气,四顾无人,关闭手机,拔掉芯片,把这只新款手机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
9
1962年,申厂长因为屠宰厂的财务问题被公安局拘捕,审讯期间,老资格的办案人员发现申厂长心事重重,支支吾吾,一定另有隐情,于是做他的思想工作,软硬兼施,迫使申厂长把几年前的那桩碎尸案坦白了出来。
办案人员顺藤摸瓜,查到了二姨太。二姨太很镇定,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她把所有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对孙经理的死,她的解释是孙经理利用职权奸污自己,在做爱过程中突发心脏病,一命呜呼。她很害怕,于是找来申厂长帮忙,将孙经理的尸体运至屠宰厂,和一爿爿猪肉混在一起加工成肉制品,销往菜场。
孙经理失踪后,粮食局派员稽查他的帐目,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很多粮票、钱款、大米,都与帐目上不符,于是报案,公安局认定孙系“贪污、潜逃”,发出了通缉令。现在看来,孙经理贪污不假,但没有潜逃,而是摆上了市民的餐桌。
经法院审理,判处申厂长有期徒刑七年,二姨太有期徒刑十年。两人都没有上诉,服从判决,分别被押往安徽省的白艾岭、军天湖两座监狱,那里距上海有三百多公里,上海的犯人大都在那里服刑。
军天湖监狱很大,方圆有四十平方公里,有上万亩的茶园、农田和果树林,犯人们主要进行农业劳动,二姨太的活儿相对轻松些,有十七只羊归她放养。每天把羊从羊圈里赶出来,找一个水清草密的地方,这里天大地大,啃不完的青草地。
羊肉用来改善监狱的伙食,羊皮和羊毛可以制御寒的衣物。监区的管教干部再三告诫她,在这里,羊不仅是集体财产,还是宝贝,一只不能少。
1964年的冬天,皖南的郎溪、广德、宣城一带下起了罕见的大雪,雪粒象砂枪打出的砂粒,嗖嗖的高速飞行,天空中拉出亿万道白色飞痕。雪是从下午三点下起来的,二姨太见天色阴沉下来,用老话说在“作雪”,没等羊吃饱就提前收队,一路吆喝把羊赶回了羊圈,做到万无一失。
二姨太瑟缩在用砖头砌出来的羊圈里,四周挂着几条破草席,算是门帘和窗户,草席抵不住呼啸的北风,被吹得噼啪乱抖。
再过一会儿,她就要返回监区,向管教干部报告,结束一天的劳动。
她看看自己那双开裂的手,象枯树皮一样丑陋,萨镇女巫的手都会比这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