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海难事件调查 5.姜母鸭(第2/4页)

“我冒昧问一句,今天桑迩的父母是太忙所以没来吗?”老师问。

“他们已经去世了。”桑绪平静地说。

桑绪和老师聊天的时候,桑迩盯着医院一条空荡荡的走廊目不转睛地看着,看了一会儿,她从大楼的偏门走了出去。

医院小花园的草丛里,一只瘦伶伶的野猫弓着背,警惕地盯着桑迩。桑迩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猫,过了一会儿,野猫竖得笔直的尾巴垂了下来,转身走了。花树茂密、曲径通幽的小花园对于五岁的小姑娘而言无异于惊险的原始森林,但在野猫的引领下,桑迩顺利地找到了让她心灵放松的地方——一方水池。

水面平滑如镜,四周空无一人,桑迩坐在水池边的石径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动物饼干放在地上,很快被野猫轻巧地叼进嘴里。

几分钟后她随着野猫回到医院大厅,哥哥桑绪刚结束和老师的交流,谁也没发现她短暂的小小郊游。

骆沉明在桑绪传来的普陀山机场监控视频里发现了张臻的身影。

从他出现的时间到所在航站楼,可以确定他乘坐的是厦门航空MF8159次波音737航班,从厦门高崎机场出发,19:00到达舟山普陀山机场。

这个消息很是激动人心,但林九微仅仅激动了一秒钟。

知道了张臻从厦门高崎机场来又如何?通往厦门高崎机场的路千千万,即便桑绪技术高超能搞到机场以及所有通往机场路口的监控视频,骆沉明也不可能用肉眼从海量的视频中找出张臻。

这无异于从大海中找一滴水。

乔南却说,看监控记录这种事,世界上没人比骆沉明更适合。

林九微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按照乔南的说法,骆沉明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无聊的人,他有大把的时间花不掉在发霉。

林九微觉得骆沉明明明是那种日日艳遇不断,夜夜笙歌不休的风流单身汉。

而且回到杭州以后林九微冷静下来想,张臻除了隐瞒了自己来自厦门以外,他身上没有任何疑点能让人把他和“犯罪”联系起来,他和船上的所有渔民素昧平生,如果他是凶手,动机是什么?

林九微觉得,案子查下去,很可能还是没结果。

此时骆沉明正站在他西安的公寓里抽烟。

公寓是租住的,一间毛坯房,即便骆沉明住进来了也仍然显得空旷,只有两件必要的家具:一张床和一张办公桌。此外,客厅飘窗上放着一只朴素的蓝色相框,相框玻璃粉碎,里面没有照片,孤零零地立在夕阳中。

西安的黄昏是熟铜色的。

如今回到阔别多年的城市,骆沉明和当年离开时并没有两样,一只行李箱,一个人,半包烟。

抽完烟,骆沉明在聊天群出现,他有些事要找乔南证实。

骆沉明做了个实验,他把日记中关于张臻的事实都抽出来,去掉记录者老拖曳的个人感情,事情就变成了:

起网时,张臻站在网下,有被海水砸中的危险;

张臻试图用鱼叉扎凶狠的海鳗;

下网的时候,张臻打算去船尾吹风,有被卷到海里的危险。

这三件事实如果按照老拖曳的描述,再加进他对儿子的主观臆测,就成了小拖曳想要害人,但如果换一个此前从未想过的角度——张臻的角度,假设小拖曳说的话都是真的呢?这些事不是小拖曳怂恿张臻去干,而是张臻请小拖曳带自己去干的话……

09V:不可能吧,他这不是在找死吗?

L医生:@上层建筑 你怎么看?

过了一会儿,乔南回复了两个字,“同类”。

林九微不懂,什么“同类”?乔南给了她一个英文单词,predator。

上网搜索了这个词以后,林九微觉得心口直冒凉气,再想到“同类”,认识乔南以来的种种见闻似乎都有了解答。她问乔南:你是predator?

乔南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Predator,猎食者,它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心理学术语:反社会人格。

说起反社会人格,林九微脑子里立刻跳出《沉默的羔羊》里汉尼拔医生的形象,他满脸是血地品尝死者心脏,并且陶醉其中的场景令人印象深刻。

自己居然在和这么危险的人打交道,自己才是真正地找死啊!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群,林九微甚至害怕乔南会从手机里爬出来,她立刻退出了软件。

不一会儿,骆沉明打来电话:“这就被吓跑了?我记得你死人都不怕的来着。”

林九微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他还有脸问!在舟山的时候扯什么乔南养的小龙虾,他怎么不提醒她乔南是个反社会人格?现在她居然和一个女版汉尼拔在一个群里聊天!

骆沉明在电话那头笑得分外舒畅。

林九微开始花式诅咒骆沉明出门倒大霉,骆沉明笑完了,告诉林九微反社会人格不一定就是杀人犯,实际上很多反社会人格在社会中生存得很不赖,由于天生无情,他们在某些方面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