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案 相拥而死(第8/13页)
沈恕一拍桌子,击得惊天动地的响,他说:“淑心,这件案子如果破了,你是第一功臣。”然后就不再理我,集合起值班的刑警,命令他们立刻把当年曾参加过真爱夜总会火灾现场救援的民警都叫过来,还有消防局的现场主管人员,也一起叫过来。
有的刑警表示为难:“这个时间把人叫醒,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沈恕不容辩驳地说:“我们在和凶手抢时间,这人是个疯子,迟一分钟找到他,就可能多出两条人命,马上去办,消防局的如果不来,找主管市长去协调。”
6.曙光初现
在沈恕和我的启发及威逼利诱下,当年负责真爱夜总会火灾死亡人口登记工作的公安局政工处干事乔良终于想起了那一对拥抱而死的尸体。
乔良心有余悸地说:“太惨了,不经历那一场大火不知道什么是水火无情,人命比蝼蚁还贱,一具具烧得焦煳的尸体一排排地摆在地上,遇难者家属围着哭着叫着,就是没人敢上前认尸,话说回来,就是上去认也认不出啊,都烧得不成形了,怎么认?别说死者的家人了,就是不相干的外人,看到那种景象也心惊胆战,不瞒你说,我在那场火灾过后,就患了轻度忧郁症,到公安局的心理诊所接受了两个月的心理治疗。”
沈恕打断他说:“大家都知道你贫,现在不是侃大山的时候,快点说正题。”
乔良说:“沈支队,这件事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那两具尸体当时就我留了心,我这人心软,一边登记尸体一边流泪啊。其实尸体也没什么好登记的,就是记个数,然后送到火葬场再回回炉,烧成灰。骨灰也没人认领啊,谁知道哪撮灰是谁的?就是拢一拢,把所有的灰找个安全的地方埋了。要说人怎么死都比烧死强,为啥呢?烧死的人都一样,男女都不大分得出来。”
沈恕说:“行了,时间紧迫,快说那两具尸体的事。”
乔良的眼圈真的红了,他是个感情丰富的大龄男青年,兼着公安局的团委副书记,平时的主要工作是给女警们买福利卫生巾和帮适龄男警察找对象,在工作中磨炼出多愁善感的性格。
乔良泪光闪闪地说:“沈支队,你是没看到现场,太感人太凄惨了,两个青春年少的恋人,有多少好日子等着他们,就这样一起葬身在大火里,两个人抱得紧紧的,都烧煳了,还不放开,皮肉都烧在一起了,怎么分也分不开,最后用刀子把两个人,不,是两个焦煳的尸体硬割开,是谁的肉也无所谓了,反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沈恕算是好脾气的,也被他激得火往上撞:“你要是再贫,我给你老大耳刮子,快说,这两个人的身份确定没有?”
乔良说:“沈支队你别着急,算咱们运气好,那对恋人的脖子上各戴着一个纯钢打造的连心锁,据说是男方的家长给两个人戴上的,最后就凭着这两把连心锁,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也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确认身份的遇难者。这对男女好像都是松江大学的学生,名字我忘了,不过详细的资料都在局里的电脑里,马上就可以调出来。”
沈恕追问说:“双方的家人都来认尸了吗?都是什么人?”
乔良说:“女方的家人没见到,据说她妈想来,被她爸和亲戚们锁在家里,任她怎么哭闹也不许出门,说真的,孩子烧成这样子,要是被亲妈看见了,当时就得疯。男方的父亲出面认了尸,说出来你都不信,他把那具焦煳的尸体抱在怀里,那个哭啊,不出声,就是流泪,那尸体上一块块地往下掉灰渣,他就是不放手,还把尸体的脸贴在自己脸上,当父亲的人啊,那份伤心就别提了。我们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又恐惧又心酸,真是人间惨剧啊!”
乔良终于哭出来了,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哭得浑身颤抖。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旁听,脑海里恍惚浮现出那两具紧紧拥抱的尸体,泪水也模糊了双眼。
沈恕取出老鬼庆的画像,展示给乔良看:“男方的父亲是不是这个人?”
乔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嘿,沈支队你真神啊,真像,有八成像,就是这里要瘪进去一点,鼻子再稍高一点。”
沈恕一拍手说:“马上调出那两个死者的资料。”
记录显示,在真爱夜总会火灾中拥抱而死的恋人中,男方名叫陶绪,死前是松江大学自动控制系二年级本科生。他父亲陶国庆,以针灸按摩为业,住在楚原市解放大路沙山小区。女方名叫方晴,死前是松江大学外语系学生,父母都是教师。
沈恕让马经略开车,两人立刻赶往沙山小区。
沙山小区的居委会主任赵乃樱出面接待沈恕二人,据她介绍说:“陶国庆父子两个是沙山小区十几年的老住户了,和大家都很熟悉。陶国庆没有城市户口,说是从农村进城的,独自带着孩子,非常不容易。最初他以给人按摩为生,时间长了,就在家门口兑了一个小门市,专门做针灸按摩。陶国庆的技术好,收费又低,生意好得不得了。陶绪就更出息,从小到大一直是学校里拔尖的学生,陶国庆平时少言寡语,就是一提起他的儿子,马上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也难怪,有这样的好儿子谁不骄傲。最难得的是父子两个都特别仁义,小区里不管谁家有事,父子俩能帮的一定帮把手,就冲这,后来由居委会出面,找个机会帮陶绪把户口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