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8/11页)

罗斯托夫眼睛看着,心思却到了别处。他迫不及待地要再做些事情确保他可以窃听到狄克斯坦的一言一行。那个以色列人可能会发现电话听筒里和床头板后的窃听器,他会再也不穿那件加了窃听器的衬衫。罗斯托夫喜欢办事有十足的把握,而狄克斯坦又狡猾得不可思议:你没法抓住他。罗斯托夫心存微弱的一线希望:这房间里的什么地方有一帧狄克斯坦所爱的人的照片就好了。

“瞧瞧。”图林让他看他的手艺。那是件普通的白色尼龙衬衫,上面钉着再平常不过的那种白色纽扣。新换上去的纽扣和别的毫无二致。

“真棒。”罗斯托夫说,“合上箱子吧。”

图林关上箱子。“还有别的事吗?”

“快速查看一周,看看有没有警示器。我无法相信,狄克斯坦出门时不采取任何预警措施。”

他俩很快地又悄悄地检查了一遍,他们的动作实用又便捷,没有迹象表明他俩内心的匆忙。有十几种安置警示器的办法。在门缝处轻轻挂上一根头发是最简单的;贴在抽屉背后的一张纸片会在打开抽屉时落下来;在厚厚的地毯下放上一撮白糖,会在踩踏下无声无息地粉碎;衣箱盖的接缝后放下的一枚硬币,会在箱子打开时,从前面滑到后面……

他们一无所见。

罗斯托夫说:“所有的以色列人都是妄想狂。他为什么与众不同呢?”

“也许他被排除在外了。”

罗斯托夫咕哝一声:“还有什么原因会使他突然粗心大意了呢?”

“他可能陷入爱情了。”图林提醒说。

罗斯托夫哈哈大笑。“一定是。”他说,“约瑟夫·斯大林完全可以被梵蒂冈封为圣徒了。咱们离开这里吧。”

他走了出去,图林跟在后边,轻轻地随手把门关好了。

原来是个女人。

皮埃尔·波尔格感到震惊和费解,既好奇又深深地担心。

狄克斯坦从来没有过女人。

波尔格打着伞,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大使馆里电话铃声不断,还总有人问这问那,令他不得思考,因此尽管天气不好,他也只好躲到这里。风吹着雨幕,横扫过空旷的公园,不时有雨滴落在他的雪茄烟头上,他只好再重新点燃。

是狄克斯坦内心的紧张使得这家伙如此狂躁。波尔格最不想做的就是让他学会放松。街道“艺术家”们跟踪狄克斯坦来到切尔西的一座小公寓,看到他去与一个女人会面。“这是一种性关系。”其中一个人如是说,“我听到她叫床了。”公寓楼的管事接受了访问,但他只晓得那女人是房主的一名挚友,其余的一概不知。

明显的结论是:狄克斯坦拥有这座公寓(他贿赂管事说了假话);拿这里当幽会的场所;他在这里会见对方,一个女性;他们可能相爱,他向她泄露了秘密。

波尔格若是通过某些其他渠道发现了那个女人,或许会赞成这种想法。但是假若狄克斯坦一下子成了叛徒,他是不会让波尔格生疑的。他机警过人嘛。他会很好地掩饰他的踪迹。他不会连头也不回一次地把跟踪者一路引到那座公寓的。他的行为举止完全昭然无辜。他面见了波尔格,样子就像弄到奶酪的猫,全然不知也不理会他的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当波尔格问起有何进展时,狄克斯坦开起了玩笑。波尔格注定要跟踪他。数小时之后,狄克斯坦和一个姑娘云雨,那姑娘兴奋得高声叫床,当街都听到了。整个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能是真的。

那好吧。某个女人找到破除狄克斯坦防线的方式,引诱了他。狄克斯坦的反应如同十几岁的男孩,因为他从来未曾有过少年时期。重要的问题是:她是什么人?

苏联人也是有档案的,他们应该同波尔格一样,认为狄克斯坦在色相面前刀枪不入。然而他们或许觉得值得一试,说不定他们还对了。

波尔格再一次本能地想把狄克斯坦马上排除出去。可他又一次地犹豫了。若是并非眼下的这件而是其他任务,不是狄克斯坦而是别的特工,他就会知道如何处理了。可是狄克斯坦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人选。波尔格除去坚持原先的计划,别无他法:待到狄克斯坦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那时再排除他。

他至少能够动用伦敦站去调查那个女人,尽力弄清她的全部情况。

与此同时,他只能希望,假如她真是特工,狄克斯坦应该有理智不向她透露任何情况。

这是个危险的时刻,但波尔格再也无能为力了。

他的雪茄灭了,可是他根本没注意到。此时,公园里已经空无一人。波尔格还坐在长凳上,他把伞举在头顶,身体的姿势别扭,却一动不动,看上去如同一尊忧郁致死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