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7/8页)
他的精神提起来了。他往下读着,越来越明白,成就感也越来越大了。打印单上列出了大约六十次付货。看似有三种主要形式:大量的原铀矿从南非、加拿大和法国运往欧洲的提炼加工厂,由加工厂运往反应堆的燃料,氧化物、金属铀或加料的混合物;从反应堆出来的用过的燃料运去后处理和存放。只有为数不多的不规范的运输,主要是从用过的燃料中分离出来的钚和超铀,是要送往大学的实验室和研究机构的。狄克斯坦在找到他要搜寻的东西时,已经头晕目眩了。就在最后一页上,有一次运输标明是“非核”的。
勒霍坲那位系花领带的物理学家曾经给他简单地讲过铀及其化合物在摄影、印染中的非核用途,以及作为玻璃和水泥的染色触媒及工业催化剂的功能。当然,无论出于多么普通无害的目的,那东西仍然是潜在的裂变物质,因此,欧洲原子能共同体的规章依旧适用。不过,狄克斯坦认为,在普通的工业化学中,安全问题大概没那么严格。
最后一页上的条目涉及二百吨的黄饼,也就是重铀氧化物,与位于比利时靠近德国边界的乡村中的一家金属加工厂相关。该厂由化学总会拥有,是一处采矿中心,其总部设在布鲁塞尔。化学总会将黄饼出售给叫作威斯巴顿的零敲碎打的工厂,是一家德国公司。该厂拟用于“以商业规模制造铀化合物,尤其是铀的碳化物”。狄克斯坦回忆起,该碳化物是制作合成氨的催化剂。
然而,那家零敲碎打的工厂似乎并不打算自己加工那些铀,至少不做初加工。狄克斯坦读到,他们并不在注册于威斯巴顿的工厂中进行加工,而是准许将黄饼用船运到临近海边的热那亚,他的兴趣陡然大增,在那里由一家叫作安吉鲁奇暨彼严柯的公司从事“去核过程”。
临近海边!其含义当即使狄克斯坦眼前一亮:货运会由另一方经手,通过欧洲的一座港口。
他继续读下去。运输将从化学总会的后加工工厂通过铁路运到安特卫普的码头,再从那里将黄饼装载到阔波列里号船上,运到热那亚。而从那座意大利港口到安吉鲁奇暨彼严柯工厂的短程运输则在公路上完成。
在运输过程中,黄饼——看着像沙,但比沙更黄一些——会被装进五百六十只200公升的油桶中,用重重的铅盖密封。这其中需要有十一节车厢的火车,而货船为这样一次航程不能加载其他货物,意大利人则要使用六辆卡车完成最后一段运输。
正式海运的航程使狄克斯坦激动不已:穿过英吉利海峡,越过比斯开湾,沿西班牙的大西洋海岸南行,穿越直布罗陀海峡,再在地中海中行驶上千英里路程。
在如此漫长的路程中,会出现许多错误的。
陆地运输直截了当,易于控制。一列火车在某一天的中午出发,于次日早晨八点三十分抵达,公路上行进的卡车总会遇到包括警车在内的其他车辆。飞机会与地面的某些人保持联系。但海上的事自有其规律,就难以预料了,一次航行可以是十天或二十天,可能会发生风暴和碰撞或者引擎故障,从而不能按时进港和突然改变航程。劫持一架飞机在一小时后全世界都会从电视上看到,而劫持一条船会在几天、几周,也许永远都没人知道。
大海是海盗的不二选择。
狄克斯坦继续思考着,他的热情益发高涨,感到解决他的问题的方案已经唾手可得。劫持阔波列里号……然后呢?把货转到海盗船的货舱里。阔波列里号应该有自己的起重机。在海上转运货物就要碰运气了,狄克斯坦在打印件上寻找着航程预定的日期:十一月。那可不妙。可能会有风暴。哪怕地中海在十一月也会刮起大风的。那怎么办呢?接管阔波列里号,驶到海法吗?即使在严格保密的以色列,秘密地在码头上停靠一艘船也是天大的难事。
狄克斯坦瞥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午夜。他开始脱下衣服,准备上床。他需要有关阔波列里号更多的信息:它的吨位、水手的数量、目前的停靠地、船主是谁,如果可能,还有船上的布局。明天他要去伦敦。在伦敦的劳埃德船务局,你可以了解到有关船只的任何情况。
他还需要知道其他一些事情。是谁在欧洲各地到处跟踪他?在法国有一支庞大的队伍。今晚,在他离开迪克斯街上的夜总会时,他身后就有一张凶徒的面孔。他当时就怀疑是条尾巴,可是后来那张面孔不见了——是偶然,还是另一支庞大的队伍?这都要取决于哈桑是不是加入了这场游戏。他在英国还可以探寻这样的问题。
他不知道如何实现这次行程。若是有人今晚嗅到了他的气味,他明天就得采取预警措施。即使那张凶徒的面孔无关紧要,狄克斯坦也要确认他有没有在卢森堡机场被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