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8页)
对他的母亲,他总是这么说:“我非得这样吗?”然而现在,他对皮埃尔·波尔格说的是:“既然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偷,何必不买下铀,为了再加工干脆拒不退还呢?”
“那样一来,人人都会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了。”
“是吗?”
“再加工需要花些时间的,要好几个月呢。在这段时间里,可能发生两种情况:第一,埃及人会加速他们的项目;第二,美国人会向我们施压,不让我们制造核弹。”
“噢!”那样就更糟糕了,“所以你就想让我去盗取那东西,而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不仅如此呢。”波尔格用粗嗄的喉音说着,“甚至没人知道遇窃。要让人看着就像是丢了。我要让拥有者和国际间谍们对那玩意的消失感到尴尬,只好装聋作哑。之后,当他们发现被盗时,也只有吃哑巴亏,不了了之。”
“可终归还是会真相大白的。”
“到那时候我们的核弹也就造出来了。”
他们已经行驶在从海法到特拉维夫的沿海公路上,当汽车在黑夜里颠簸前进时,他可以看到右侧远处的地中海的粼粼闪光,在月光下如同宝石在辉映。他开口的时候,自己都没想到,声音里流露出了厌烦但必须顺从的情绪:“那我们到底需要多少铀?”
“他们想的是十二颗核弹。这意味着要一百吨铀矿,那是一种黄饼似的东西。”
“那我可不能把它塞进衣袋里。”狄克斯坦皱起了眉头,“我们要是买的话,得花多少钱?”
“差不多一百多万美元吧。”
“你认为失主会缄口不言吗?”
“只要干得漂亮。”
“怎么干呢?”
“那就是你的事了,海盗。”
“我没有太大的把握。”狄克斯坦说。
“非干不可。我已告诉总理,我们能够尽力做到。我把个人的前途都压在这件事上了,纳特。”
“别跟我扯你那血腥的生涯。”
波尔格又点燃了一支雪茄,在狄克斯坦看来,那是一种神经质的反应。狄克斯坦把车窗摇下一道一英寸的窄缝,让烟飘出去。他那突发的敌意与波尔格愚蠢的诉求无关,那是作为个人无法理解别人如何看待他的典型表现。真正刺激狄克斯坦神经的,是在耶路撒冷和开罗上空的蘑菇云的幻影,那些在尼罗河畔经核辐射摧残破败的棉田和加利利海边凋萎的葡萄园,整个中东被烧成废墟,还有那里数代成长畸形的儿童。
他说:“我依旧认为和平是一种选择。”
波尔格耸了耸肩:“我说不上。我不卷进政治。”
“废话。”
波尔格叹了口气。“想想看,要是他们有了核弹,我们就也得有,对吧?”
“如果就是那么一点道理,我们完全可以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宣布埃及人在制造原子弹,让世界各国去制止他们。我认为,我们的人民反正想拥有原子弹。我认为,他们巴不得有这样的借口呢。”
“他们也许是对的!”波尔格说,“我们不能每隔几年就打上一仗。最近我们就可能输掉一场战争。”
“我们可以谋求和平。”
波尔格低吼了一声:“见鬼的,你太天真了。”
“只消我们在一些事情上让一步,让出部分土地,归还法律,在以色列给予阿拉伯人平等的权益……”
“阿拉伯人平等的权益?”
狄克斯坦冷笑了一下:“你太天真了。”
“听我说!”波尔格尽量控制着自己。狄克斯坦理解他的愤怒:这是他和许多以色列人很一致的反应。他们认为,这种自由思想一旦得逞,他们就会成为楔子的窄端,退让会接踵而来,直到把国土阖盘送给阿拉伯人,而这种设想恰好击中了他们内心的底线。“听我说。”波尔格又说了一次,“也许我们应该把我们的出生权以一团浓汤的价格卖出去。可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这个国家的人民是不会投票赞成不惜代价的和平的,而且你心里清楚,阿拉伯人也并不急于实现和平。因此,在真实的世界里,我们还要和他们作战。既然要打仗,我们最好打赢;而若要稳操胜券,你最好给我们偷些铀。”
狄克斯坦说:“我最不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通常自以为是。”
波尔格摇下车窗,把烟头扔了出去。烟头在公路上爆竹似的撒出一串火星。前方特拉维夫的灯光已经显现,他们眼看就要到了。
波尔格说:“你知道,对我的大部分下属,我觉得没必要在每一次给他们布置任务时都进行政治论证。他们只是接受任务,就像那些行动人员理所当然地要去遵照执行。”
“我不相信你。”狄克斯坦说,“这是个理想主义的国度,不然就什么也不是了。”
“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