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15/22页)
“赶快到那儿去吧。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立刻上路。”
那种小房子通常都是两位老太太单独居住的。房子是小型的方块建筑,年代已经很久了。门边长着野玫瑰丛,是由上千壶喝过的茶叶灌溉出来的。小小的前院花园中,一排排蔬菜嫩苗被畦分开来种得整整齐齐。铅框窗户里挂着粉白色相间的窗帘,门吱嘎作响。前门油漆得很认真,但出自业余漆匠之手,门环是用一块马蹄铁做的。
布劳格斯敲响门,回答他的是一位手持滑膛枪的八十多岁老太太。
他说:“早安,我是警察局来的。”
“不,你不是。”她说,“他们已经来过了。现在趁着我还没轰掉你的脑袋,赶快走开。”
布劳格斯打量着她。她不足五英尺高,一张满布皱纹的苍白面孔后面,浓密的白发梳成一个髻;手指像火柴一样纤细,但枪却握得坚定有力;围裙口袋里塞满晒衣夹子。布劳格斯低头看她的脚,她穿的是一双男人的工作靴。
他说:“今天上午你见到的警察是本地的。我是苏格兰场的。”
“我怎么能知道呢?”她说。
布劳格斯转身叫他那位警察司机。那警察走下汽车,来到大门口。布劳格斯对那位老太太说:“这身警服可以让你相信了吧?”
“好吧。”她说着,站到一边,让他进门。
他走下台阶,进入一间地面铺砖、顶棚低矮的房间。房里挤满了陈旧、笨重的家具,上面都摆着瓷器和玻璃饰物。壁炉烧着小煤火,空气中是薰衣草和猫腥味。
另一位老太太从椅子上站起来,两只猫从她膝头上跳下。她说:“喂,我是埃玛·巴顿,我妹妹叫杰西。别去理睬那支滑膛枪——里面没有装子弹。杰西喜欢演戏。你请坐好吧?你年纪轻轻,不像个警察。我没想到苏格兰场会对我们这次小小的遭抢感兴趣。你是今天一早从伦敦来的吗?杰西,给这孩子倒一杯茶。”
布劳格斯坐下。“如果我们对那抢劫犯的身份没弄错的话,他是个逃犯。”他说。
“我怎么跟你说的!”杰西说,“我们差点被宰了,血腥的屠杀!”
“别傻了。”埃玛说。她转向布劳格斯,“他是个多好的人啊。”
“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吧。”布劳格斯说。
“哦,我刚好到后面去了,”埃玛开始讲,“我到鸡窝去,想拿几个鸡蛋。杰西在厨房——”
“他突然出现,让我吃了一惊。”杰西打断说,“我来不及去取枪了。”
“你看牛仔片看太多了。”埃玛责备说。
“总比你那些爱情片强——总是眼泪和轻吻——”
布劳格斯从他的皮夹中取出费伯的相片。“是这个人吗?”
杰西仔细看了看:“就是他。”
“你们可真机灵!”埃玛惊异了。
“我们要是机灵,早就抓住他了。”布劳格斯问,“他做了些什么?”杰西说:“他把刀子举到我的喉头,说:‘要是动一下,我就割开你的肚皮。’他会说到做到的。”
“哦,杰西,你告诉我他说的是:‘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伤害你。’”
“还不是一样意思,埃玛!”
布劳格斯说:“他想要什么?”
“食物、洗澡、干衣服和一辆汽车。唉,当然啦,我们给了他鸡蛋。我们找到了几件杰西亡夫诺曼的衣服——”
“你能描述一下吗?”
“能。蓝色的旧外套、蓝色的工作裤、花格衬衫。他还开走了可怜的诺曼的汽车。我真不知道,没了汽车,我们怎么去看电影呢。你明白吗——看电影是我们唯一的嗜好。”
“什么样子的汽车?”
“一辆‘莫里斯’。诺曼一九二四年买的。那辆小车对我们可有用呢。”
杰西说:“不过,他可没洗成他的热水澡!”
“是啊,”埃玛说,“我不得不向他解释,两位独居的女士很难让一个男人在她们的厨房里洗澡……”她脸红了。
杰西说:“你就宁愿让人割了喉咙,也不肯看一个男人只穿着连裤内衣,对吧,大傻瓜?”
布劳格斯说:“你们不让他洗澡,他是怎么说的?”
“他哈哈大笑,”埃玛说,“不过我想他了解我们的处境。”
布劳格斯忍俊不禁,露出了微笑:“我看,你们很勇敢。”
“我不知道什么叫勇敢。我说真的。”
“这么说,他穿着工作裤和蓝夹克,开着一辆一九二四年的莫里斯汽车走的。当时是几点?”
“大概是九点半吧。”
布劳格斯随手抚摸着那只红色花纹的猫,猫眨眨眼,咪地叫了一声。“车里的油多吗?”
“两加仑吧——不过他拿走了我的供油证。”
布劳格斯闪过一个念头:“你们两个独身女人怎么会有汽油配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