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刺客与政客(第9/10页)

胡客对薛娘子置之不理。

他就那样大步地走了,消失在人群中,留下诧异的薛娘子呆立在原地。

望着胡客没入人潮的背影,薛娘子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仿若被一层迷雾笼罩住了。她完全猜不透胡客的真实想法,这使得她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了一股无法描述的惧怕感。

赶到海天客栈后,胡客向掌柜和店伙计打听姻婵的消息。

客栈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加上海天客栈地处天津城的中心地带,人流量巨大,每日人进人出,少说也有数百人,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老板和店伙计如何还能记得?

天色已经黑了,问不出消息,胡客便打算先在海天客栈住宿一晚。

胡客点名要海二号客房,那是他昏迷前最后待过的地方。但掌柜很是为难,因为海二号客房已经住了人,他希望胡客能换一间。不过胡客直接找到海二号客房的客人,向那客人提出了换房的要求。那客人扫了胡客一眼,见胡客生得五大三粗,腰圆臂阔,不想招惹麻烦,便同意了。等到月亮在天际升起的时候,胡客终于住进了这间客房。

一个多月的时间,虽不算长,却足以令一切变得物是人非。

客房里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桌子还是那张桌子,卧床还是那张卧床,但胡客的心境却大不一样。

在轮船上的九天,胡客的担心和离天津的距离反向增长,如今身处与姻婵最后相处的地方,他的担心更严重了。虽然知道姻婵绝不可能在客栈里坐以待毙,说不定眼下已经脱险,但胡客还是免不了担心。

胡客知道,姻婵不可能在这间客房里给他留下任何线索或讯息。姻婵知道他会来这里寻找,所以绝不可能给胡客留下任何以身犯险的机会。尽管如此,胡客还是把客房的角角落落翻找了一个遍,甚至把桌椅都颠倒过来查看了背面,还一寸寸地敲击了墙壁,最后只是把他的料想变成了现实。

海天客栈是不会有线索了,胡客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御捕门。

胡客走过被他翻得一团糟乱的房间,驻足在窗前,推开了窗户。

夜空中那轮过了十五的月已缺失了一角,正如他和姻婵聚了又散一样。

孤独的夜晚,满城的灯火,清冷的月光,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思绪蹁跹。胡客不由想起了与姻婵最后相处的情景。他情不自禁地摸出了那串项链,那是姻婵在他昏迷后放入他怀里的。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串项链,仿若那便是姻婵。

这样静立了好一阵子,忽然,胡客的眉心微微抽动了一下。

因为一个疑问,恰在此时窜入了他的脑海!

手中的这串项链,并非在江神庙中拜天地时他给姻婵戴上的那串水晶璎珞。那串水晶璎珞,索克鲁在御捕门京师大狱里曾拿给他看过,至于索克鲁后来有没有还给姻婵,胡客就不清楚了。姻婵留给他的这串项链,他虽然见姻婵戴过,但充其量只是一串普普通通的饰物,并非二人的定情信物。在“信雄丸”号上,胡客情绪低落,未曾想到这个疑问,后来忙着对付御捕门保护孙文,也无暇顾及。如今静下心来,凝视手中的项链,胡客不禁暗暗自问,姻婵为什么要把这串项链留给自己?两个人早已定情,甚至已经拜了天地,姻婵没必要再在分别时给他留下什么信物。

姻婵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的年龄虽然比胡客小,却是刺客道毒门拥有十二年刺龄的青者。她绝不会平白无故留下一串普普通通的项链给自己,胡客暗暗地想。

胡客越发觉得,这串项链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这个想法的萌生,促使他关上了窗户,迅速地走回桌前坐下。

胡客移来烛台,将项链置于烛光之下,仔细地端详起来。

项链的吊坠是一节小巧的翡翠,约筷子粗细,指节长短,翡翠上刻了一条环状的线,使得吊坠看起来像是玉质的竹节。胡客用手指捏住竹节翡翠的两端,微微用力一扯,翡翠顿时沿着那条环线分离成了两截,露出了藏在内部的细小纸卷。

胡客恍然大悟。

他早就该想到的,这吊坠是竹节状的翡翠,而竹内藏物,正是刺客道独有的传递信息的方法。只是寻常传递消息,用的是货真价实的竹筒,而姻婵这次用的,却是竹形的翡翠吊坠。

胡客急忙抽出这截细小的纸卷,力道非常小心,生怕撕裂了分毫。

纸卷展开后,七个字呈现在了眼前——“竹里梅花相并枝”。

胡客认得姻婵的笔迹,这七个字是姻婵亲笔所写。

毋庸置疑,这是一条暗码。

当初在雾寒山顶,胡客曾从秦道权处得到一张暗码纸,那是胡启立留给他的。那张暗码纸上的暗码是“共醉终同卧竹根”,最终指引胡客去辰州府的十三号当铺,取出了扇形鬼金叶和问天。而姻婵留给他的,从形式上看,同样是某一号当铺的暗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