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稿(第5/6页)

“真的吗?太好了!真实感激不尽,多谢啦!”

偲虽然觉得很高兴,但是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刀城言耶会突然决定要蹚这浑水呢?

“大师......”

“怎么啦?对了,你可不要问我这种特权能用几次喔!”

言耶也未免想太多了,虽然他这种被害妄想症的反应很好笑,但是偲心中的疑问却益发膨胀。

“不是的,我想问的是,我可以明白你想要救人的心情,但是有必要除了跟他见面,还特地大老远地跑去奥户吗?”

“真相不是光听他说就可以水落石出的,一定得亲自到现场去看过才行......”

“可是,要不要气可以等到跟靖美先生谈过后再决定也不迟,不是吗?”

“......”

“你那股热诚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呢?”

偲飞快地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可是当她看见突然沉默下来的言耶,开始假装感兴趣地把目光投向一块布包起来的二手书时,突然明白了。

乡木靖美和他父亲之间确实有心结――这个事实或多或少也对刀城言耶造成了影响吧!

刀城家的祖先过去曾经是德川家的亲藩,因此在明治二年(一八六九)由行政宫布达公告所诞生的华族阶级中位列公爵。所谓的华族指的是由原本就是贵族的人与对国家立有功劳的人所构成的特权阶级。前者包括了原有的皇室,公卿,诸侯,乃至于僧侣,神官,以及忠臣等人的家族,后者则分为政治家,官僚,学者,实业家,军人等具有文功军功的家族。爵位在当时被分成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等五个等级,由刀城家原本是公爵之家来看,偲可以想见言耶的家世在当时有多么显赫。

然而,言耶的父亲刀城牙升从小就很讨厌华族的这种特权阶级,可是身为长子的自己总有一天必须继承公爵的这个爵位。为了反抗这样的现实,他离家出走,跑去拜在一位名叫大江田泽真的私家侦探门下,当他的徒弟,据说还因此跟刀城家断绝关系。

没想到牙升似乎生来就具有当侦探的才能,转眼之间就解决了无数个棘手离奇的事件。不久之后,他的大名就见诸于报章杂志,还被誉为“昭和的名侦探”,冬城牙城与焉诞生。听说他之所以不用刀城牙升的本名而另外取了一个冬城牙城的新名字,就是为了顾及与自己断绝关系的家族颜面。

在那之后,同样的历史再度上演,这次换成牙升的儿子言耶不愿意继承父亲的侦探事务所,也离家出走了。在四处流浪的同时,进行收集乡野怪谈的工作,另一方便也持续地从事创作,最后终于演变成了现在的生活模式。

祖父江偲其实并不清楚这对父子之间的心结到底有多深,只是在接下他的责任编辑一职之前,田卷总编辑曾经特别提醒过她,在言耶面前,最好不要提到前华族的事,以及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以提到冬城牙城这个名字......

前华族,刀城的老家,牙升的家庭,牙升和言耶......偲总觉得有什么复杂难解的东西在这些关系底下蠢蠢欲动,一旦把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个个串起来,恐怕会产生无法想象的后果。因此她所了解的,说是只有这两个人在面对“事件”时的迥异态度也不为过。当然,就言耶的情况来说,其实都不是主动接受委托,而是在不由自主地被动地被卷进事件里,讽刺的是,最后他还是会跟他父亲一样,扮演起“侦探”的角色。因此就偲看来,这两个人在思考模式上的不同,会不会才是最大的问题症结所在。

父亲冬城牙城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唯理论为尊,把人类的理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对于怪谈什么的都一笑置之,然后马上提出两三个合理的解释。明明有这种习惯却偏偏喜欢妖怪,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当然,他并不是相信妖怪的存在,顶多只是当传说来听,觉得很有趣罢了。

至于儿子刀城言耶,他的立场总是摇摆不定,但那时有原因的。在一路以来与他交谈的对话中,有句话在偲的心里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身为人类,如果认为世界上所有事都可以用人类的智慧来解释,那只是人类的骄傲罢了;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就把所有怪力乱神的现象都照单全收的话,未免也太没用了。”

在收集乡野怪谈的时候,他只会让自己乐在其中,听听就算了,绝不会尝试去做煞风景的解释,因为他知道那是最愚蠢的行为。只不过,万一当地特有的奇风异俗跟实际的杀人事件扯上关系的时候,事情就另当别论了,他可是会很拼命地去挖掘乡野怪谈所要表达的真实意义以及隐藏在传说背后的真相。如果有人把命案归咎于作祟或诅咒,认为除了接受以外别无他法的话,他也会拼命地说服对方不是那么一回事。不仅如此,为了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他还会想尽办法以合理的方式解决问题。只不过,在经过彻底的调查,推理,检验之后,如果还是留下挥之不去的怪异现象,那他就认为应该要坦然接受那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