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9/10页)

所谓的登山会和远足差不多。听大谷提及,我方才想起有这么回事,记得的确背过谁下山。是谁呢?想着想着,记忆清晰起来,我差点叫出声来。

没错,当时扭伤了脚的正是高原阳子。

我终于明白她为何对我有特殊感情了,仅仅因为那个举动,她忽略了我其他所有缺点。

“你好像想起当时的情形了。”

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但大谷这么一说,我觉得脸颊发烫。

“我本认为你没有被人追杀的理由,但听完这件事后有了另一种推测。既然有人只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你另眼相看抱有好感,那么反过来说也有可能。有人或许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恨你……”

“这当然有可能。”这种事在女校屡见不鲜。

“那么,你认为有可能和杀人联系到一起吗?”大谷眼神严肃。

这问题太难了,但我直截了当地回答:“有。”

“嗯。”大谷沉思般微微闭上眼睛,“想必就是你刚才说的美丽、纯粹、真实的东西被夺走的时候。我又想,如果有这一类的理由,有没有可能出于友情去协助犯罪。”

“你是说同谋?”

大谷慢慢地点头:“我也有过好几次经验,知道青少年的心会被一种超越法律和社会规范的强大力量左右,我觉得,这次调查之所以无法克服障碍,原因也在这里。几乎没有目击者或证人,照理说应该会有人知道些什么,却不去积极告知警方。她们并非知道凶手是谁而庇护,而是不管凶手是谁,都不希望她被逮捕,因为她们可能本能地理解凶手的切肤之痛。这是一种同谋。我感觉,清华女中全校上下似乎都在隐瞒真相。”

我觉得心脏像是被刺了一箭,知道自己的脸色很难看。

“前岛老师,就看你了。能推测犯罪动机的人只有你。”

“不,”我摇头,“如果能推测,我早就说了。”

“请你再想想。”大谷的声音很迫切,“如果说你刚才的话一语中的,那就是—你和村桥老师从谁那儿夺走了美丽、纯粹、真实的东西,因此被怨恨。请想一想,答案应该就在你的记忆里。”

我只能抱住脑袋。

大谷平静地接着说:“我不要求你立刻回答,但对我们来说,那是唯一的希望,请你一定要慎重着想。”

说着,他站了起来,身体似乎很沉。我也心情沉重地站起身。

5

十月六日,星期日,市民运动场,天气晴朗。

“风太大了,真头疼。”惠子边整理弓具边说。她不时用手按住白帽,以免被风吹走。

“就看你怎么想了。如果因为刮风,大家的水准都降低,我们反而有机会。”加奈江说。她好像很确信自己不会受天气影响。

“没那回事。一流选手不会受这么点风的影响,但对边缘线上的选手来说,这风实在讨厌。”

好像只有她们俩不慌不忙,因为已习惯了比赛。虽然这是高中时代的最后机会,她们却没什么紧迫感。一年级学生就不用说了,本该轻松上阵的二年级学生看起来也很紧张。

准备好弓具后,全体队员在运动场一角做体操,之后围成一圈。我也走进她们的圈子。

“到了这份上,紧张也没用,只有尽力去射,大家要把平常训练的成果充分表现出来。”惠子说。

接下来轮到我。“在此我什么都不想说。加油!”

队员们高呼一声校名后解散。今天比赛结束之前她们不再集合,名副其实的孤军奋战开始了。

比赛以五十米和三十米射程的总分来计算成绩,两分三十秒之内射三箭算一次,五十米射十二次,三十米射十二次,总共七十二箭,满分为七百二十分。

女子组参加选拔赛的有一百多人,只有前五名能参加全国比赛。惠子去年是第七名,今年对她来说是个机会。

我坐在加奈江的弓具盒上,看着队员们以往的成绩记录本。惠子走过来说:“就看能发挥多少了。”

“昨天情况如何?”我仍盯着本子。

“还行吧,不知以老师的眼光来看会怎么样。”

她的话里隐约有责怪我的意思。这也难怪,这两三天我都没怎么参加队里的训练,放学后便立刻回家—就这样迎来了今天的比赛。

“我相信你们。”我放下记录本站起身,向主席台走去。

她能听出这句话的另一层含意吗?

比赛即将开始,主席台那边正在细心准备。记录组人员尤其谨慎,因为比分差距往往就是一两分,一点点错误都会影响全局。

这次比赛采用相互看靶的记分方式。在一般的个人比赛中,不是一人射一个靶,而是两三个人共用一个靶,所谓相互看靶,就是射同一个靶的选手相互记录得分。当然,光这样还无法公平记录,因为有时记录者和被记录者对得分的意见会不一致。比如,当箭射中靶上十分和九分的交界线时,按规则,只要稍稍碰到交界线就算较高得分,但箭的位置有时模棱两可,这时射手当然会力争较高分数,作为竞争对手的记录者则会主张较低分数。这种情况下就要请裁判查看后给出公正的分数,射手和记录者对此无反驳权。每射完两次即六支箭后,记录者把总分报给主席台的记录组,由工作人员记录在得分栏上,发布赛事的阶段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