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丽泽(第7/9页)

丽姬这时绝对是转向刁请求指引,但刁帮自己点了一些生鱼片,大口吃了起来,心无旁骛。

“有些赛马记者顶会问问题的嘛。”他满嘴生鱼片地说。

“新地方,新生活,新名字,”丽姬最后终于说,笑得很没有信服力,“我想换个环境,所以用了新名字。有些女生会换新的发型,我呢,换新的名字。”

“顺便换个男人来搭配新名字?”杰里问。

她摇摇头,视线向下,而刁先生哗然大笑。

“这地方是怎么一回事,刁先生?”杰里质问,出于本能为丽姬护航,“男人全瞎了眼不成?为了她,我愿意飞越两大洲咧,你难道不愿意?管她改叫什么名字,对不对?”

“我啊,从九龙区到香港区,再远就不追了!”刁说,被自己的伶牙俐齿惹得高兴万分。“不然我就待在九龙区,打电话叫她一个钟头内过来见我!”

这时丽姬的视线继续朝下,杰里认为如果换了一个场合,大家时间比较充裕的话,他愿打断几节刁先生的肥脖子,一定很好玩。

可惜的是,打断刁先生的脖子目前并不列在库洛的购物清单上。

那笔钱,库洛说过,时机成熟时,打开金棱线的一端,那才是你的大结局。

因此他以印支包机为开场白,请她解释。他们是谁,为他们效劳有何感受?她回过神来,速度之快令杰里不禁纳闷,她是否比他所理解的丽姬更热爱走在刀口的生活。

“噢,那是段很精彩的历险记,杰里!你连想像都没办法,我敢跟你保证。”又流露出小瑞的多国口音,“航空公司!光是这个名词就够荒谬了。你可别以为是刷得亮晶晶的新飞机、光鲜亮丽的空中小姐、香槟、鱼子酱。告诉你,门都没有。全是公事。具有开创性的工作,所以我才有兴趣参与。靠老爸的钱,或是姑姑的钱,就够我一辈子不愁吃穿了。我本来可以完全独立自主,不过谁能抵挡挑战的诱惑?我们起家的,不过是两三架老得吓人的DC3飞机,简直像是用绳子和口香糖拼凑出来的东西。连安全执照都要花钱买。不然没人愿意发给我们。之后,我们几乎什么都运,本田车、蔬菜、猪——那些可怜的猪啊,飞行员一谈就谈个没完。猪溜出来了,杰里,全跑进头等舱,甚至也闯进驾驶舱呢,想想看!”

“跟旅客一样,”刁解释,嘴里塞满东西,“她运的是头等猪啊,懂吗,威斯贝先生?”

“从哪里飞哪里?”笑声刚落,杰里接着问。

“看看他怎么侦讯我,刁先生?我有这么星光熠熠,怎么自己不知道?这么神秘!我们哪里都飞呢,杰里。曼谷,有时候飞柬埔寨。马德望,金边,磅湛开放时也飞磅湛。到处都飞。乱七八糟的地方。”

“客户是哪些人?贸易商,出租商——常客是哪些人?”

“什么人上门都行。付得出钱就可以。当然了,最好是能预先付款。”

刁先生暂时对神户牛排喊停,有意进行一点应酬对话。

“你父亲是个大爵爷吧,威斯贝先生?”

“差不多。”杰里说。

“爵爷通常是很有钱的人。你干吗当赛马记者?”

杰里完全对刁先生置之不理,打出王牌,等待天花板镜子坠落在他们这桌。

“据说你们跟地方的俄国大使馆相关人员有来往,”他故作轻松地说,冲着丽姬而来,“有印象吗,伙计?恕我直问,客户里面有没有共产党?”

刁端起饭碗凑着下巴,忙着将白米不停铲进嘴里。但这一次值得注意的是,丽姬连半眼都未瞧刁先生一下。

“俄国人?”她说,一脸疑惑,“俄国人为什么要找上我们?他们每个礼拜都有民航总局班机进出万象啊。”

在当时以及事后,他都可发誓丽姬所言不假。但面对丽姬时,他假装不甚满意。“连国内的运送都没有?”他追问,“接件送件,快递服务之类的?”

“从来没有。我们怎么可能?更何况,华人根本就对俄国人恨之入骨,是不是啊,刁先生?”

“俄国人很坏的,威斯贝先生,”老刁附和,“他们的味道很难闻。”

你也一样,杰里心想,再度嗅到一丝前妻的气味。

杰里嘲笑着自己的荒谬之处:“我们那些编辑啊,就是爱乱猜。”他抗议,“我的编辑深信,我们能炒个‘共产党就在你床下’的新闻。‘瑞卡度的苏联金主’……‘瑞卡度是否为克里姆林宫效忠卖命?’”

“金主?”丽姬问,全然迷惑,“小瑞从没收过俄国人一分钱。你的编辑在讲什么鬼东西啊?”

杰里说:“不过印支包机收过,对不对?除非我老板和上司全买到假情报。这一点我保持怀疑态度。他们从当地大使馆领出钱,以美元传到香港。这是我们伦敦报社的说法,他们坚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