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圆场移师(第6/9页)

“在下姓名为麦可·汉斯德西摩,是大牛的私人跟班。有急事相商,是否能请西辛格少校接见。少校或许没有注意到,珠江上方似乎正出现一朵蘑菇云,扰乱了大牛打高尔夫的心情。谢谢。可否请您开门?”

金发女孩之一傻笑一阵。

“他是汉斯德西摩家族的人,我怎么不知道?”她说。

两女抛下陆克,改挽邋遢加拿大人的手臂,大部分时间凑着他耳朵讲悄悄话。

“他是俄国妖僧拉斯普丁,”女孩之一以仰慕的口吻说,一面抚摸他大腿后方,“那部电影我看过。他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啊,加拿大?”

每个人都接过陆克的随身酒瓶喝了一口,一面重新部署,思忖下一步怎么走。停靠路边的出租车持续传来高唱不休的华语情歌,而柱子上的对讲机却一声不响。小矮人同时按下两按钮,接着表演卡彭式的威胁。

“你给我听好,西辛格,我们知道你在家,马上举起双手,扔掉间谍用的风衣和短剑——嘿,小心一点,你这条笨牛!”

小矮人咒骂的对象不是加拿大人,也非老库洛。库洛此刻悄悄走向树林,显然想上厕所。他咒骂的对象是陆克,因为他决定硬闯。关口位于泥泞遍地的雇佣房,由低垂的树木遮蔽。远处有一堆垃圾,部分刚丢弃不久。陆克漫步至垃圾堆,希望从中找出有助理清谜团的线索,结果挖出一块S形的铸铁,至少重达三十磅,但他仍以双手将之高举过头,撞向大门,大门因此如破钟般响起。

寻死匈奴单膝跪地,捕捉镜头时空洞的脸孔挤出烈士般的笑容。

“数到五,塔夫蒂。”陆克呐喊,再度以几可破门的力量撞击。“一——”他又撞一下。“二——”

各色鸟类自树林飞起,在头顶上空缓慢绕行,有些体形甚大,然而山谷的雷声与大门的碰撞声淹没了鸟群的啼叫。出租车司机手舞足蹈,开怀大笑,将情歌抛诸脑后。更怪的是,在恶劣天气之中出现了一整家华人,手推两辆婴儿车,也开始跟着大笑,甚至连最小的幼儿也笑了起来,全家人都掩着口笑。最后加拿大牛仔倏然大呼一声,甩开缠在手臂上的女孩,指向大门另一边。

“拜托老天爷,库洛到底在干吗?老头子脑子进水啦。”

事到如今,所有正常程度的理性皆消失到九霄云外,集体癫狂症在每个人身上发作。黄汤、台风天、密室恐惧,全钻进他们脑袋里作怪。两个妞儿纵情地爱抚加拿大人,陆克继续撞击,华人家庭大笑欢呼,最后冥冥之中浓雾适时飘散,寺庙般的蓝黑云朵紧挨着头顶飞过,雨水倾泻在树木上。一秒钟后雨滴落在他们身上,刷的一声所有人都湿透了。两位小姐转眼呈半裸状态,又笑又叫地冲向奔驰车,男士却紧守岗位——甚至连小矮人也不为所动——透过雨水形成的薄膜望向肯定是澳大利亚人库洛的身影,头上戴着伊顿老帽,站在房屋的遮雨处,上方是粗制滥造的门廊,看似脚踏车停放处,可惜只有疯子才会骑脚踏车上山顶。

“库洛!”众人尖声喊,“先生!那个杂种想抢独家!”

哗哗雨声震耳欲聋,雨势打得树枝眼看即将断裂。陆克抛开了乱撞的铁块。邋遢牛仔先走,陆克与小矮人紧跟在后,寻死匈奴带着微笑与照相机殿后,继续盲目拍照,弯腰跛行前进。雨水恣意地倾倒下来,在他们一路循库洛脚步走上斜坡时,就在脚踝四周形成小红河,一旁牛蛙的叫声也加入伴奏行列。他们登上长满欧洲蕨的山脊,来到铁刺网围栏前就不得不歇脚,然后拨开切断的铁丝爬过去,接着跨过低洼的水沟。其他人赶上库洛时,他正凝视着绿色圆形屋顶,尽管戴了草帽,雨水仍不断地流下他的下巴,将原本整洁的浅黄色西装染成黑色无腰身的长袍。他如同着魔似的站立,直往上盯。陆克先开口。他是最欣赏库洛的人。

“阁下?嘿,醒醒吧!是我啦,罗密欧。老天爷啊,他是中了哪门子邪呀?”

陆克突然担心起来,轻碰他的手臂。然而库洛仍不发一语。

“也许他站着站着就死了。”小矮人猜测,而寻死匈奴则抓住这个稀有的机会,喜滋滋地对他拍照。

库洛如同老拳击手般慢慢回过神来。“陆克老弟,我们要向你致上诚挚的歉意。”他喃喃说。

“带他回出租车上。”陆克说着开始为他开路,但老库洛拒绝移动。

“塔夫蒂·西辛格。侦察做得不错。不会逃走——没有狡猾到逃跑——却是很不错的侦察者。”

“愿塔夫蒂·西辛格安息,”陆克很不耐烦地说,“我们走吧。小矮人,快走吧。”

“他僵住了。”牛仔说。

“好好思考线索,华生医师。”库洛再度冥思一阵后接着说,而陆克在一旁拉着他的手臂,雨势比刚才更急。“首先请注意窗户上方的空笼,显然冷气机不凑巧遭人动过手脚。老弟,节俭是一种美德,间谍懂得节俭,我认为更值得嘉奖。再注意圆顶,看到没?仔细研究一下。刮痕。可不是巨型猎犬留下的足迹啊,而是有人在仓皇之中拆掉无线天线留下的刮痕。有谁听过间谍屋没装无线天线的?那就跟没有钢琴的妓院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