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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回摇摆者牌躺椅上,继续看材料、作准备。我觉得搞笑的是贾斯帕拿那台滥电脑没辙,只好用墨水给合同的一些法语词汇加上了重读符号。合同开头界定了合同的无名三方。

甲方:一家慈善性质的离岸实业资金机构,以自助方式为陷入困境或失去支付能力的中非国家提供价格低廉的农业设备与服务。

换句话说,甲方就是那家无名财团。

乙方(以下称做农学家):一个学界要人,致力于对过时的方法进行彻底改革,以更好地改善当地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说得明白些,乙方就是穆旺加扎。

丙方(以下称做联盟):一个由社区领导人结成的正义同盟,立志在农学家(参见上文)的指导下共同努力……

三方的共同目标是支配性地用各种手段进行改革,包括实施共同的财政政策,重新分配自然资源以便更大幅度地提升基伍人财富,最终建立一个统一的、包括整个基伍在内的社会结构。

作为对改革准备期间该财团提供的金融与技术帮助(以下称做援助事宜)的回报,农学家在同联盟中的合作伙伴们磋商之后,保证赋予财团及其视情形自行决定提名的公司或法人以优先权……

财团一方保证提供专业服务、人员,并一次性提供价值五千万瑞士法郎的设备。具体参见附录。

财团保证根据自身财力提供必需的专家、技术员、指导人员与管理人员,帮助培训当地人使用上述设备;从援助事宜开始到完成的不少于六个月的整个期间内,在任何情况下,上述人员都将留在操作场所……

这份合同正文极不精确,但附录却非常具体。财团一方要提供的基本设备包括:铁铲、泥刀、镐、长柄镰刀、大小手推车。拜托,这些东西要用在哪里呢?这些东西在雨林里能派什么用场?我闭了会儿眼睛。我们要在镐、长柄镰刀与手推车的帮助下给基伍带来现代化?

如果还需要第二批设备的话,相关成本不由财团承担,“从扣除各种费用之前援助事宜所生成的总收入里扣除”。换句话说,财团的善举止步于那五千万瑞士法郎。

该合同用一整页的数字、条款与支付比例规定了援助事宜结束后各种亏损的分担问题。在前六个月中,财团要求,在经纬度界定清楚的指定区域内,他们对于所有出产的农作物,无论是何种类,都要拥有独家权利。没有这些独家权利,交易是无效的。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善意,以及对联盟的忠诚,财团每月将额外支付给联盟其总收入的百分之十。

这个百分之十的份额由财团从其六个月免税收入内扣除,而对方必须确保免除财团指定区域内的地税、国税与关税,同时也必须确保为所有农作物的耕种、收割与运输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作为惟一的“支持者”与“冒险者”,“财团将获得未扣除经常性费用、管理费与间接性费用的首批收入的百分之六十七,但该条款从援助事宜开始之后第七个月起才生效……”

正当我开始感觉财团在以自己的方式过分地操纵此事,合同的最后一页让我欢欣鼓舞,使我的预期恢复到我跟麦克西谈话之后的高度。

六个月协议期结束之后,所有累计收益将完全归属联盟,联盟将根据在卫生、教育与福利方面促进社会发展的通行国际原则,以建立一个和谐、团结与互相宽容的统一国家为一致目标,在社区的各个部分公平合理地分配收益。

如果由于派别林立导致无法公平分配,穆旺加扎将亲自委任一个由可信任的代表们组成的委员会,负责分配此后称做“人民应得的部分”的东西。哈利路亚!最后这些就是建设学校、道路与医院以及帮助下一代孩子们成长的资金来源了,就像麦克西承诺的那样。汉娜可以放心了。我也一样。

我坐到放在装有镜子的梳妆台上的老式电动打字机前,精力充沛地把贾斯帕起草的法语合同翻译成斯瓦希里语。译完之后,我躺到床上,四肢平展,想让自己的兴奋心情平静下来。看看伊梅尔达阿姨的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汉娜应当上完夜班回宿舍了,但她肯定睡不着觉。她会穿着制服躺在床上,盯着脏兮兮的天花板。那晚我们交流着各自的希望与梦想时,我们也一起盯着天花板。她一定在想:他在哪儿呢?他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我能再见到他吗?或者他跟其他人一样,也是骗子?她一定在思念着她儿子诺亚,想着有一天能带他回戈马。

一架小飞机低飞掠过了观景台。我跳起身来,跑到窗边,想看看飞机上的标志,但已经太迟了。当可靠的安东再一次出现在我门前,取走我翻译好的合同,并命令我上楼时,我发誓:我要上演此生最棒的口译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