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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吉妲。麦肯齐机长的土库屋名称是恩特比,号码是在靠机场那边的十四号。带手电筒去,以免发电机关掉后得摸黑。他很乐意见你。你先吃晚餐,九点去见他。他是个绅士,所以没什么好怕的。请将这封信交给他,这样我就可以确定这封信被妥善地处理掉了。小心照顾自己,记得你的责任是保守秘密。

莎拉

这里的土库屋名称对就读过英国修女学校的吉妲来说,有如当时附近村子教堂里尊奉的军团光荣战迹名称。恩特比的前门敞开,不过里面的纱门则关得密不透风。有盏罩着蓝色灯罩的防风灯亮着,麦肯齐机长坐在防风灯前,所以吉妲走近土库屋时只看到他的侧影,低头坐在书桌前如同僧侣般写着东西。由于第一印象对吉妲非常重要,她在外面站了好一阵子,观察他不修边幅的外表以及相当沉静的姿态,猜测他具有不屈不挠的军人本性。她正想敲门框,这时麦肯齐机长却站了起来,不知道是看见或听见或是猜到她来了,两个箭步就走到纱门边为她开门。

“吉妲,我是瑞克·麦肯齐。你很准时。有没有信要给我看?”

新西兰,她心想,知道自己猜对了。有时候她会忘记英文的姓和口音,不过这次她可没料错。新西兰人,细看之下接近五十,而不是三十,不过她看到的仅有线索是他憔悴脸颊上的小细纹,以及修整过的黑发末端的银丝。她将莎拉的信交给他,看着他转身背对着她,将信拿到蓝灯旁。在较亮的灯光下,她看到的房间家具稀疏,布置整洁,有张熨衣桌,擦亮的棕色皮鞋,还有张行军床,棉被折得像是她在修女学校规定的折法,四角要依照医院的方式来折,床单折在棉被上,然后反折成等边三角形。

“随便坐吧?”他指着厨房一张椅子说。她走向椅子,蓝灯也在身后移动,停留在地板上,在门口到土库屋的中间。“这样别人就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他解释,“我们这里有全职的人在看守土库。喝可乐吗?”他递过去给她。“莎拉说你值得信赖,吉妲。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件事特莎和阿诺德除了彼此之外谁都信不过。他们是信得过我,因为不得已。反正我也喜欢。你是来混自给自足营的,我听说。”这是个问句。

“自给自足小组座谈会只是借口。贾斯丁写信要求我来调查特莎和阿诺德在她死前最后几天的情况。他不相信性别研讨会的说法。”

“被他料中了。他的信有没有带来?”

我的身份文件,她心想。可以确实证明我是贾斯丁的信使。她将信交给他,看着他站起来,拉出一副简陋的钢框眼镜,斜身凑近蓝灯的光线范围,躲开来自门外的视线。

他交回贾斯丁的信。“仔细听好了。”他说。

不过他先打开收音机,急着制造他所谓可接受的音量,这个说法用得很讲究。

吉妲躺在床上,底下的床单只有一层。这天晚上的气温没比白天低到哪里去。透过周围的蚊帐,她可以看到蚊香头上的红光。她拉上了窗帘,不过窗帘薄得很。她的窗户外面一直有脚步声和讲话声经过,每一次有人路过,她就有跳下床的冲动,对他们大喊“嗨!”。她的心思转向格洛丽亚。一个星期前,格洛丽亚邀请她到俱乐部去打网球,让她摸不着头脑。

“告诉我吧,亲爱的。”格洛丽亚问她。打了三局,格洛丽亚都以六比二大胜。她们挽着手走向俱乐部。“特莎是不是在暗恋桑迪,还是桑迪在暗恋特莎?”

一问之下,原本笃信说实话者有福的吉妲一眼也不眨,对着格洛丽亚当面撒谎,脸不红气不喘。“我很确定双方谁也没有暗恋谁,”她以拘谨的口吻说,“你怎么会想歪了,格洛丽亚?”“没事啦,亲爱的,没什么。只是他在葬礼上的表情吧。”

想完了格洛丽亚,她将思绪转向麦肯齐机长。

“有个叫做玛阳的小镇西方五英里的地方,有个发神经病的波尔人16在那里设了一个粮站。”他说着,让自己的音量正好在帕瓦罗蒂的歌声之下,“有点喜欢批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