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神之歌(第20/21页)

“我自然怨恨那些挖坑玩的人。心想可能是七月底来玩的那几个孩子干的。但是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事与由季弥少爷有关系。”

“你是说今日子小姐之死与由季弥少爷有关?”鹿谷感到意外,重问了一次。

纱世子默默地点头。

“我是第二年夏天才知道的。那是‘新馆’和这座钟塔建成之后,由季弥少爷搬到这儿来住的时候,当时他的言行已经多少有点不正常,但还没有发展到需要看医生的地步,譬如有关永远去世的事,他完全能够作为现实问题,予以理解接受。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对我讲起这件事。

“他说:去年夏天,不见了今日子,大家慌忙寻找的那天晚上,我在森林里发现她正在哭泣。她是因为掉进陷坑中出不来才哭的。但我不想告诉任何人。丢在那儿不管,让他和姐姐一样,去那黑暗的地方才好呢!这样,姐姐就不会感到孤单寂寞啦……

“当时,由季弥少爷对我说,请您原谅,这是为了我姐姐呀!他一本正经地道么说,毫无孩子气。”

江南听后很吃惊,不由地“啊?”了一声,心想竟然有这种事……

“假如当时,由季弥少爷把这个情况告诉谁的话,今日子或许不会丢掉性命的。我这么一想,心中便感到一种强烈的愤怒,然而我没有对任何人发脾气,只是藏在自己心里。我一直不断的劝慰自己不要怨恨别人,别去责怪人家。过去的几年,我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我遵照主人的遗言,一直在这个宅院里照料由季弥少爷,为那些不正常的钟表上发条。我只能每天这样,以等待我死去的女儿和丈夫来迎接我,别无办法……”

纱世子边说,边不断地摇头。

“去年秋天,那些学生要是不来这儿走访,我也不会……”

纱世子说到这儿收住嘴,摇头动作也突然停下来。

“伊波女士!”鹿谷叫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还要问什么?”

“你为什么把福西推到钟塔下之后,不到院子去看一下他是否已经死去?当时,时间很充裕嘛!”

“可能是……”纱世子长长地叹一口气答道,“因为我实在太疲劳了!”

“可是——”

“当时也许想听天由命吧。要不就是考虑,”纱世子回过头看着鹿谷说,“万一他有幸保住一条命,那是上帝的意旨。我这样说,您能理解吧?”

她彷佛把灵魂深处的一切都倾吐出来,她那显得无边空虚的表情,瞬间浮出一丝微笑,旋即又消失了。就在这时,不知哪儿响起金属板互相磨擦的声音。江南立即抬起头向上看,并屏住呼吸侧耳静听,机械房传来的齿轮声,依然如故。

此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在他观察附近,想弄清刚才是什么响时,这回不是一处,而是各处都响起了同样的金属声。

声音不一会儿又消失。

“鹿谷先生?”江南瞅着站在门口附近的作家问,“刚才的声音,究竟是……”

鹿谷把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向前走一步。他神色非常紧张,迅速环视周围的石壁。过一会儿——

“变化开始了!”鹿谷低声说道,并用手指着南墙。

又响起来。这回不是刚才那种金属声,而是一种沙沙的声音,很轻微、很柔和……

江南凝视着鹿谷手指的石壁,“啊!”的叫了一声。纱世子的反应也同样。

石墙的一部分渐渐变了颜色。从深褐色变成鲜红色。最初不过是一个横看不足一公尺长的红色细条,但这细细的红条,徐徐向下展开,宛如拉开了一层厚厚的窗帘,红艳艳的光亮从外边照射进来。

“这是沙子!”鹿谷对纱世子说,“这个大厅的墙壁表了很多彩色玻璃,墙外对应的部位也环着同样颜色的玻璃。两块玻璃之间夹着的并非石墙,而是充填着同一种颜色的沙子,外表看起来很像石块。这些沙,现在正往底下的大洞中滑落!”

刚才鹿谷说的变化,并非是一个地方,除有楼梯的东墙之外,其余三面墙到处都出现同样的现象。

沙子滑落,墙壁变成了玻璃“窗”。这些“窗户”各具不同颜色,红、黄、青、绿、紫,从窗上射进五颜六色的光芒。

时间终结,

古峨伦典——这个从未见过面的钟塔主人,在江南的耳鼓深处,开始朗读起他那首诗。

七色光芒照进圣堂……

江南瞪大眼睛,呆呆望着那奇异而壮美的景象。

不久,墙壁各处的“窗户”全部打开。塔内的黑暗立即被驱散,大厅中七色光华纵横交错。转瞬之间,又开始了另一个变化。

“出去吧!伊波女士。”

鹿谷向一直站在大厅中央的纱世子打招呼说。这次,不知在什么地方,似乎在脚下,发出了比开始时的金属声更为沉重的,就像用力拉开生锈的大铁门似的异样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