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罗马的一家旅馆 22(第2/6页)

“这身衣服看起来很滑稽。”

“我倒是觉得挺帅气的。更重要的是,你可以在普罗旺斯的任何地方随便转悠,人们只会觉得你是个本地人,不会想到别的。”

十分钟里,基娅拉在大风中驾着车行驶在两旁种着橄榄树和桉树的路上。他们来到中世纪城市瓦勒堡。加百列指挥她朝北走,先去一个名叫奥宝的镇子,然后再从那儿赶往浩海镇。她在一家烟草店外把车停下,加百列进了店里,她在车里等他。一个长相具有阿尔及利亚人特征的人站在柜台后面,黑色的皮肤,头发微卷。加百列问他是否知道一个名叫卡尔卡西的女人,他耸了耸肩,然后建议加百列去问问隔壁啤酒店的男招待马科。

加百列找到马科时,他正在用一块脏兮兮的毛巾擦玻璃杯。加百列问了他同样的问题,男招待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村子里有叫卡尔卡西的女人,不过,在通往自然公园的那条马路上倒是住着一个意大利女人。他把毛巾往肩上一搭,走出店来,告诉加百列去那里的方向。加百列谢过他,回到车上。

“那条路。”他说,“过了那条主道,再通过一道宪兵队岗哨,然后再上山。”

路很窄,和单行路差不多,山坡陡峭。道旁的橄榄树和胡椒树中间有些住房。有些是本地人住的普通房子,剩下的都是些装修华丽。维护得当的房子,外面建有护栏和高高的石墙。

他们要找的那个意大利女人住在第二种房子里。这是一栋华丽的老式住宅,主要入口处建有高耸的角楼。花园呈梯田式布局,外面围着石墙。那道庄严的大铁门上没有标注住户的名字。

加百列走上前,按了一下门铃,里面的狗叫了起来。几秒钟后,两条比利时牧羊犬从房子后面跳蹿出来,龇着牙,隔着门栏朝加百列猛吠。他快速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拉着车的门把手。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狗,不久前他惹上了一条阿尔萨斯牧羊犬,结果被它咬伤胳膊,缝了十几针。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尽量不去进一步激怒那两条狗,然后又按了一下门铃。他听到门铃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狗叫声几乎盖过了她的声音。

“喂?”

“卡尔卡西女士吗?”

“我现在姓胡贝尔了。卡尔卡西是我娘家的姓。”

“您母亲是来自意大利北部的瑞嘉娜·卡尔卡西吗?”

她稍停了片刻,说道:“请问你是谁?”

听到主人焦虑的声音,那两条狗叫得更凶了。加百列从昨晚起就一直想着自己要如何才能接近瑞嘉娜·卡尔卡西。现在两条凶猛的牧羊犬恨不得咬断他的腿,从阿尔卑斯山吹来的凛冽寒风裹着他,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编排故事让瑞嘉娜·卡尔卡西相信他了。他伸出手去又按了一下门铃。

为了盖过狗的声音,他朝着话筒大声喊道:“我叫加百列。我为以色列政府工作。我知道是谁害死了你母亲,而且我相信我知道其中的原因。”

电话里没有反应,只有疯狂的狗吠声。加百列有些担心,可能自己这样做有些鲁莽。他刚要再去按门铃,房子的前门开了,一个女人来到了院子里。她在那儿站了一会儿,黑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两只胳膊叠在胸前。她慢慢地走过院子,透过门栏打量着加百列。她放下心来,低头看了看那两条狗,用流利的法语呵斥了它们两声。狗跑开,消失在了房子后面。她从外衣口袋里拿出开大门的遥控器,用大拇指一按。大门慢慢地打开了,她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进来。

他们来到客厅。她端来了咖啡和煮牛奶。法式房门在大风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加百列看了好几次门,还以为是谁进来了,但只看到精美花园里的植物在风中摇曳。

她现在叫安东内拉·胡贝尔,一个嫁给了德国商人的意大利女人,属于欧洲流动的富裕阶级,对很多国家和很多文化都能随遇而安。她四十多岁,梳着一头齐肩的黑发,暗棕色皮肤,很迷人。她的眼睛接近黑色,发出睿智的光亮。她的眼神直接而坦然。加百列注意到她指甲上粘有黏土。他环视了一下屋子,看到些陶瓷装饰品。安东内拉·胡贝尔是个技艺高超的陶瓷匠。

她说:“关于狗的事我很抱歉。我丈夫出差在外,所以这里大部分时间就只有我一个人。整个蓝色海岸盗贼泛滥。我们家已经被盗六七次了,养了这些狗之后,就没进过盗贼。”

“我面解。”

她笑了一下。加百列赶紧切入了正题。他从椅子上斜过身子,胳膊肘支着膝盖,给安东内拉·胡贝尔讲述了几个他来这儿的原因。他告诉她,他的一个名叫本杰明·斯特恩的历史学家朋友曾经发现,战时,布冷佐奈的圣心修道院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在她母亲放弃当修女之前,就住在那家修道院。他还说,有人不想让他朋友把这件不同寻常的事说出来,就把他杀掉灭口了。他告诉她,除了她母亲以外,两个名叫菲利斯和曼奇尼的教士也几乎同一时间在意大利神秘失踪了。一个名叫阿莱西奥·罗西的意大利警探觉得这几件失踪案之间有所关联,可是梵蒂冈安全局的卡洛·卡萨格兰德给意大利警方施加压力,禁止警探调查此案。在加百列的整个讲述过程中,安东内拉·胡贝尔的表情没有变化,她的眼睛盯着他,手绕在膝盖上。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她知道他所讲述的这些事,或者说,对此并不感到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