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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把遗嘱放在哪里。”雷吉说,我又吸了一口氧气。“你知道密码箱的密码。遗嘱里,我将种茶场留给你和你的家人了,帕桑。”
“不过里面有个条款。”雷吉说,“遗嘱的附录规定,如果我死了,或者我消失了,茶园三分之一的利润应该继续交给林肯郡的布罗姆利夫人……直到她去世。然后所有的利润才归你,亲爱的帕桑。”
他点点头,不再看她。
“等等,”理查说,“今天下午,谁都别想去登顶,更不用说横穿峭壁,前往肯・欧文斯留下固定绳索、帐篷和物资的地方——除非我们确保在帕桑的陪同下,杰克能够下山。”
“慢着。”我沙哑地说,“我们可以把雷吉的大帐篷搭在蘑菇石那里,睡一晚,早上再决定。到时候没准我的身体就好了。我们再一起登顶,如果你们两个非要决定做出愚蠢的举动,横切南侧到尼泊尔,我和帕桑从这条路下山就是。”
帕桑摇摇头。他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辩驳的坚定。“不行,佩里先生。真的对不起。你今天就必须下山。”他说着朝雷吉和理查转过身去。“佩里先生走路的时候还不至于太过依靠别人搀扶。我相信他还能坚持一会儿,特别是下山的时候。如果他不能再坚持了,我就背他。等我们两个下山,他的呼吸顺畅些后,我就陪他去绒布寺,在那里打点一下,再去大吉岭。”
“嘿!”我又咳嗽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难道我就没有发言权吗……”
我还真没有。
我们都站了起来。这会儿,风已经小了很多,但那个如透镜一样的云雾帽子重新扣在了珠峰上。
理查拿出他那把军用卫瑞信号枪,对着天空和远处的山峰发射了一发信号弹。那是一发白色的信号弹,白磷弹爆炸后要比我们的登山信号弹亮得多。
白色、绿色,然后又变成了红色,我还记得K.T欧文斯在锡金与理查谈话的情形,事情好像发生在一万年前。
“我相信,”理查说,他的声音透着莫名的伤感和一丝欣喜后的疲惫,“我……我是说我们……”他看了看雷吉,雷吉随即点点头。“……一定能够登顶珠峰,再横切两座山峰之间陡峭的山脊线,然后借助绳索下降到肯・欧文斯告诉我的大帐篷处,找到他和夏尔巴人在南侧山脊上为我们准备好的固定绳索,我们能赶在午夜之前到达那里。如果我们不能借助手电筒和头灯下山,到时候就在南峰那头露营,早上下山把帐篷留在那里,不要了。”
“简直就是疯子。”我说,“登顶珠峰倒没什么问题,这个我们都知道,可你居然要从南侧横切下山,不是疯子是什么?”
理查和雷吉看着我笑了笑。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疯了。
“帮我个忙。”理查说,“把你们所有的保护绳和备用绳索都收起来,把J.C.的绳索也都收好。不过,你们下山之后,得在第二台阶下面给我们留下100英尺的绳子。如果我们真要从山上返回,会用得着的。可以吗?”
我默默地点点头。
理查从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条,说:“这是那人的姓名和他在伦敦的地址,你到时候将照片给他,杰克。一定要亲自交到他手里。而且只能交给他,千万不要弄丢了。”
我再次点点头,将那张折好的纸条放进衣服最里层那件带纽扣的羊毛衬衣口袋里。我没有打开纸条,也没想着看一眼里面的名字,想着我现在即将下山而不是上山,我感到十分震惊,心情也极为沮丧……之前,我可是为了他们才自由攀爬到了第二台阶!
但当时我那种突如其来的沮丧心情是因为让-克洛德的突然离世所致,我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我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将来再也见不到我这位来自夏蒙尼的朋友了,再也听不到他的欢笑了。
“帕桑,”雷吉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到时候如果不是杰克,而是你只身前往伦敦交付这些照片,你知道你要见的人是谁,也知道他在哪儿吧?”
“我知道,夫人。”
我握着理查伸出来的一只手。仍然不相信我们就要分别了。
“一定要活着。”我听见自己这样跟他说。
“我会的。”理查说,“记住,我本该死在艾格尔峰的北壁,而不是珠峰上。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复原的,杰克。”
凯瑟琳・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吻了我。她用力吻在我的唇上。然后退后,站在理查旁边,我最后一次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无与伦比的深蓝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