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第6/9页)

“你加入探险队就是为了去南极爬山吗?”玛丽敲门进来后给我俩端来了两杯柠檬水,但也短暂地打断了我们的思路。柠檬水是自制的,味道好极了。

佩里先生点点头。“登山算是我的看家本领,也是我参加那次探险的唯一原因。嗯,就是登山。对了,我还会开车,那些设备玩得也很溜……所以,冬天来临,不用登山的时候我就帮德玛斯折腾那些雪地牵引车……但我去南极就是为了登山。”

“你登过很多山吗?”我问。

佩里再次咧嘴笑了,那双蓝色的眸子像在沉思。“1934年夏天,上过麦金莱峰……可不是麦金利山,但南极附近的那座山峰名字跟它很像。还登上过海恩山山脉上几座没有命名的山峰……科学家去那里寻找苔藓和地衣,我将他们安全送达山脊后,便登上了山峰,下山后我再帮他们整理设备。1934年夏天,我爬上了福特山脉的伍德沃德山,后来又征服了雷亚山、库伯山和桑德斯山。从专业角度来看,这些山都提不起我的兴趣。山上到处都是冰雪,还有许多冰隙、冰崖和雪崩。让-克洛德可能会喜欢。”

“让-克洛德又是谁?”我问道,“是伯德探险队中的成员吗?”

佩里先生的眼神之前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这时他凝神看着我,笑道:“不,不是。他只是我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登山者。凡是跟雪啊、冰啊、冰川啊,或者冰隙有关的东西他都喜欢。对了,我还登上过幽冥山和恐怖山。”

“这最后两座是火山吧。”我是想告诉他,对南极我并不完全是个门外汉,“是以两艘英国船的名字命名的,对吗?”

佩里先生点点头。“是由詹姆斯・克拉克・罗斯在1841年命名的,他也被认为是真正发现南极的人,尽管他们并没正式踏入过南极大陆,‘幽冥’号是他的汽船,而‘恐怖’号则是由罗斯的副指挥官弗兰西斯・克罗泽指挥的。”

我把这些统统记下来,也不知道我这些材料对我正在构思的变异巨型企鹅袭击沙克尔顿南极小屋的那本书有何用途。

“几年后,克罗泽成了约翰・富兰克林爵士探险队的副指挥官,而‘幽冥’号和‘恐怖’号都迷失在了北方的冰原里。”佩里先生心不在焉地说,像是结束了刚才的回忆。“我说的是英国人的破冰船,”他笑着说,“可不是火山,那两座山仍然在那儿。”

我抬起头。“船沉了吗?我是说‘幽冥’号和‘恐怖’号,几年后沉了吗?”

“比这个可要糟糕,丹。那两艘船完全消失了。约翰・富兰克林爵士、弗朗西斯・莫伊拉・克罗泽还有127名船员。他们本想前往西北航道和加拿大的北边,可所有人都……失踪了。那里的荒岛上留下了一些坟墓和人骨,但至今仍然没有船或者大部分船员的遗体。”

我胡乱地把这些统统记下来。其实我对北极以及与之有关的探险都不感兴趣,但一百多号人和两艘船居然凭空消失了?我叫他重复了克罗泽船长的全名,然后写下来,佩里耐心地将克罗泽的名字拼出来,像是把我当成了小孩。

“总之,”佩里先生说,“因为伯德上将见到我不怎么高兴,可能是他一看到我,便会想起在他那个言过其实的‘高级气象站’,想起因为自己的过失差点儿被一氧化碳毒死,后来还让其他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的事吧。所以,第二年,也就是我在南极的最后一个冬天,伯德上将并没有让我跟其他人在主基地过冬,而是命令我从三月份到十月份独自待在沙克尔顿在罗伊德角的小屋‘观察企鹅’。”

“应该是说观察已经离开的企鹅。”我说。

“没错。”佩里先生交叉双臂,咯咯地笑起来,我发现他的前臂仍然强壮,上面还有几道青灰色的疤痕,是旧伤了,“但那个时候是秋天,还不是特别冷。我每天都能闻到企鹅群栖地的恶臭。不过,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对你来说那是真真切切的惩罚啊!”我再次对他说,想到这种孤独的滋味,我仍然觉得恐惧,继而转为对伯德卑鄙行为的愤怒,“我说的惩罚可不是指企鹅粪,而是指那种被单独拘禁的滋味。”

佩里只是对我笑了笑。“我挺喜欢的。在沙克尔顿小屋过冬的那几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里又黑又冷,没错……有时候那里非常寒冷,因为那个小屋的保暖设施做得并不好,并不适合一个人居住,小屋到处都是缝隙,在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风真是无孔不入……但感觉很好。我用帆布和沙克尔顿以前的板条箱在门边做了个小房间,这样,我待在里面会感觉暖和一些。虽然有些早晨,睡袋开口处的狼獾皮几乎都会覆盖着一层白霜,但那种体验……不错。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