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10/14页)

“通常他会搭出租车送过来,然后我们会加以讨论。”

“你提供他作品的意见?”

“噢,老天,不是!”杰特曼说着,再度恢复活力。“我怎么敢!我对麦兰的作品有一套标准的评语,我会说:‘维多,这是你最好的作品。’然后我们或许会讨论如果要展示的话应该如何裱框,或者我们是否不要加框,就摆在撑画框上。”

“撑画框?”

“那是一种内框,木制的,画布铺在上头撑紧后再固定起来。麦兰都自己制作撑画框。”

“接着有什么情况,在你们讨论过框架之后?”

“我将那幅画登录在簿子上,我代理的每一位艺术家我都有做纪录。我一再告诉他们应该自己记录:将自己的作品列成列表,何时开始动笔、何时完成、标题、尺寸、简述等等。若对画作的来源有任何问题或发生伪造的情形时很有帮助。不过大部分的艺术家都没有什么生意头脑,也不会做完整的纪录。麦兰就没做。所以当他拿新作品过来时,我就会用彩色的拍立得相机拍张照片,将照片贴在他的登录簿上,标示送达日期、标题、以公分计算的尺寸等等。待画作售出时,我就加注售出日期、买主的姓名地址、收到的价款以及我寄给麦兰的支票号码与日期。来,我拿给你看……”

杰特曼一跃而起,大步走向他的老式保险箱,扭动两边的锁栓,将笨重的柜门打开。柜门内还有另一道上锁的门,这道钢锁是用钥匙开启。那位经纪人取出一本布面精装、边角饰有红色薄皮的记账簿,接着拿到他的办公桌上。狄雷尼组长与布恩小队长费了一番工夫才由他们那种座位深陷的椅子中起身,站在杰特曼的两侧,也使那位五短身材的经纪人相形之下更像个侏儒。

“这里有一幅我们称为〈红色罂粟花〉,一九七一年三月三日送达。这是拍立得拍的照片。尺寸。售出日期。价格。支票。来,看一下。我就是这样处理我的所有商品。”

“售出的价格由谁订定?”

“我订的,不过麦兰的作品我总是先征询过他的意见再订价。”

“他曾经反对过吗?想要订高一些?”

“发生过几次。我从来不与他争辩。有一次他想要订高一点,我们也确实卖到更高的钱。其他时候他都会采纳我的建议。”

狄雷尼翻阅那本册子,每一页一幅画作,他主要是在瞄售价。

“他表现的不错,”他注意到。“售价逐渐攀升,一开始是一百元一幅,最后是十万元一幅。”

“是的,不过看看这些,”杰特曼说着,翻到那本册子的最后面。“这次他即将展出的新作。尚未售出。看看这一幅。精彩吧!这一幅我要价二十万美金,我知道。至少。”

“这些全卖完之后呢?”狄雷尼问。“再也没有麦兰的作品了?”

“那我就不敢确定了,”杰特曼审慎的说。“你知道,大部分的艺术家都是疯子。他们都是‘疯子’!他们画完之后就收起来,未雨绸缪以备不时之需。哪天他们生病了,无法工作。也许只是要留给妻小。他们的遗产。”

“你认为麦兰也会这么做?”

“我不知道,”杰特曼说,一脸疑惑。“他从来没说过。有一次我开门见山问他,不过他只笑了笑。所以我不大清楚。”

“我很讶异麦兰太太会让你举办这场展览,”狄雷尼说。“让你卖掉他的最后遗作。”

“讶异?”杰特曼说:“你为什么会觉得讶异?”

“她告诉我们,她正在与你打官司,”狄雷尼说,盯着他瞧。

杰特曼笑了出来,再走回他的办公桌,一屁股坐入他的旋转椅内。

“她必须搞清楚状况,”他开心的说。“艺术家的老婆与遗孀——我这一行的罪魁祸首。如果我们这一行也可以称为一种行业的话。她们都认为我们在压榨她们那可怜、涉世未深的老公。好,账册在这里。我告诉埃玛,随时欢迎她带她的律师来检查。我将所有交给麦兰而且已销账的支票全都记录得一清二楚。当然,她担心会查出来的,而她也‘会’查出来的,是他曾经画一些没向她提过的作品。那些支票都是亲自交给他或寄到他位于莫特街的画室。她完全蒙在鼓里——但她在怀疑。他自己把那些钱花掉了。”

“花在什么地方?”狄雷尼问。

“酒、女人,还有嫖妓。嫖妓很快就会把钱花掉。”

狄雷尼与布恩小心翼翼的压低身体再度坐回那有点倾斜的椅子内。

“杰特曼先生,”狄雷尼问:“你个人对麦兰太太有何看法?”

“亲爱的埃玛?我是在格林威治村认识她的,你知道。二十年前。她曾作画过一阵子,不过最后放弃了。她画得糟糕透了,真的是差劲透顶,比我拉小提琴还不如。所以她决定借着当模特儿来为艺术界奉献心力。我得承认她的身材真不是盖的。骨架大,丰姿绰约,法国雕塑大师马约尔也会爱上她。不过你可知道我们当时在格林威治村内怎么称呼她?冰山处女。她不肯搞。她就是不肯搞,我常怀疑她是不是个不肯出柜的同性恋者。所以麦兰就和她结婚了,那是他唯一可以搞她又不会被她告强暴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