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旅 程 15(第7/8页)
雪停了。滑雪板在新雪上咝咝地响着,轻轻滑行着,在战士们熟练的操纵下达到了它们应有的速度,“阿尔法”小分队来到了矮种马的残体旁边。雪地上没几块比人的手臂更大的碎片,但它们肯定是马的碎片,而不是人的。除了几片黄褐色的皮毛。
林内特用了十分钟时间寻找北极御寒服、靴子、雪鞋、猎刀、股骨、头颅和胡子的碎片。
那副滑雪板就躺在那里,但其中一只已经折断。应该是在矮种马倒下时折断的。有一只羊皮套筒,但步枪没在里面。没有雪鞋,没有阿富汗人。
离黎明只有两个小时了,现在发展成了一次竞赛,一个穿雪鞋的人与十二个蹬滑雪板的人。双方都筋疲力尽,都近乎绝望。“阿尔法”小分队携带着GPS,即全球定位系统。当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时,负责侦察的那位中士轻声说:“离边境只有半英里了。”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悬崖边,俯瞰下去是一条从左到右的山谷。一条伐木道路构成了美国与加拿大的边境。在他们的正对面也有一片悬崖,上面有一块开阔地,坐落着一片木屋。这是加拿大伐木工人在冰雪消融后的工作和生活设施。
林内特俯卧下来,用前臂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风景。没有活动的物体。天光更亮了。
用不着吩咐,两名狙击手就从枪套里抽出他们的武器,装上瞄准镜,分别推入一颗子弹,卧倒,透过瞄准镜的凹槽注视着对面的情况。
在部队里,狙击手是一群怪异的人。他们从来不接近他们要杀的人,但显然他们能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更逼近地看清目标。在肉搏战几乎已经灭绝的今天,大多数人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敌人的电脑。从另一个大洲或从某个海域水下发射出一枚导弹,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从他们既看不见又听不见的高空,一架飞机扔下来一颗聪明的炸弹,把他们炸毁。在近距离,杀手躲在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机枪后面,只是模糊地看到他们的身影在跑动、躲避,试图开枪回击,不像是真正的人。
狙击手就是这么看敌人的。他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卧在地上,看到他的目标已经有三天没刮胡子了,这个人在伸懒腰,在打哈欠,在把铁罐里的扁豆舀出来,在拉开裤子的拉链准备撒尿,或者在一英里外正凝视着他看不见的瞄准镜镜头。狙击手是特殊的人,他们能够洞察心灵。
他们生活在一个隐蔽的世界里。他们是如此讲究精准,因此他们偏好宁静,只着迷于弹头的重量、火药的威力、子弹受风影响的程度、子弹在不同距离下的射程以及枪械能否再进行更细微的改进。
与所有专家一样,他们也有对设备的偏好。有些狙击手喜欢一种很轻的子弹,如“雷明顿”M700点三○八,这种子弹是如此细小,以致必须戴上套子才能滑入枪管里。
其他人坚持使用M21,这是M14标准作战步枪的狙击手版。最重的是“巴雷特”50轻型,这种怪物能射出食指般粗的子弹,在一英里之远仍有足够的力度把人体炸裂。
伏在林内特上尉身旁的是他的首席狙击手彼得・比尔鲍军士长。他是印第安父亲与西班牙母亲的混血儿,来自底特律的贫民区,部队是他的全部。他长着一副高高的颧骨,眼睛像狼一般斜视着。他是美军绿色贝雷帽特种部队中最优秀的神枪手。
他斜着眼睛扫描对面的山谷时,胸前是一支由爱达荷州夏泰兵工厂生产的点四○八“夏延”狙击步枪。这是一种新近改进的枪械,经过靶场里三千多发子弹的试射,他选中这把作为他的武器。这是一把拉栓式步枪,是他最钟爱的,因为完全关上枪膛能在子弹击发的瞬间额外增加枪械的稳定性。
他已经推上了一颗又长又细的子弹,在此之前他已经擦亮了弹头,以彻底消除在飞射过程中极微小的震动。枪膛上安装着一面“莱瑟伍德”二十四倍的瞄准镜。
“我看见他了,上尉。”他轻声说。
望远镜没能发现这个亡命天涯的逃亡者,但瞄准镜找到了他。在山谷对面的那片木屋中,有一个三面是木墙一面是玻璃门的电话亭。
“个子很高,头发很长,留着一蓬黑胡子?”
“是的。”
“他在干什么?”
“他在一个电话亭里,长官。”
在关塔那摩湾被囚禁期间,伊兹玛特・汗很少与狱友接触,但有一个约旦人,与他在同一座牢房关押过几个月,也是单独监禁。此人九十年代中期曾在波黑作战,后来成了“基地”组织训练营的教官,是一个死硬分子。
趁圣诞节期间监狱的警卫有所松懈,犯人们可以从一个囚室到另一个囚室去与狱友说上几句话。如果你能从这里出去,那时约旦人告诉他,我有一个朋友。我们曾一起在训练营里待过。他绝对可靠,愿意帮助真正的信徒。只要提我的名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