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2/7页)

由于我硬是要求出院,所以就给佐伯律师打了电话,请求他的谅解。佐伯先生是这家医院的介绍人,又是院长的亲弟弟,所以我还恳求他向院长打个招呼。听佐伯先生说“这种事有什么好在意的”,我也算松了一口气。

——×日

上午做了简单诊断。由于院长和主治大夫是一起来的,我趁此机会向他们道了谢。丈夫精神不错,下午回到了久违的家。丈夫非常高兴。

近二十天没在家里住了,总觉得家里有点儿脏。沙纪虽然一向表现不错,但可能是主人不在的缘故,打扫方面还是怠慢了。看来家中无主是不行的。

把丈夫扶上床后,我即刻开始了清扫。我看不得家里脏,所以就亲自操起扫帚,拿起了抹布,可能在沙纪看来,我这么做是对她的一种讽刺。

到了傍晚,沙纪对我说,夫人,我有一件事要拜托您。说话时她脸色凝重,我还以为她要辞职,不由得吓了一跳。结果不是,她说的是她想另找住处,每天来这里上班。仔细一问才知道,她已经签了租借公寓的合同,然后一直在等老爷从医院回家。这件事是沙纪自己一个人决定的。

近来年轻女孩向往有自由的时间。眼见着别的女孩去公司或商店上班下班,沙纪也想尝一尝解放的滋味吧。不过,想从住家女佣转成按时上下班的家政妇,她也未免太任性了点儿。沙纪也二十三了,没准儿有了喜欢的男人。我问公寓的租金是多少,沙纪轻巧地回答说,是六帖的房间,月租两万日元。她已经通过房产中介支付了押金和权利金,共计十万日元。沙纪在我家的工资是包伙食一月三万,住出去后就不需要我家的伙食了,所以她要求薪水上涨一万日元。

即使涨了薪,付掉房租的两万,就只能靠剩下的两万解决吃饭问题。我多少带着点挖苦的意味问沙纪,这样没问题吗?沙纪说总能对付过去的。我家没孩子,除了清扫工作应该也没别的累活儿了,即便如此她也要搬出去,可见是真的想一个人生活。

我找丈夫商量,丈夫说,活儿再轻松也得整天束缚在这里,所以就按她希望的办吧。沙纪要是辞职了,我们也会很难办,所以最后我只得让步。公寓到这里需要步行十五分钟,我跟她约定早上八点钟来上班,晚上最晚做到六点。

当天沙纪就早早地执行了新约定,六点时说了一声“我告辞了”,拿着行李走了。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在信弘出院的前一天晚上,伊佐子留佐伯在旅馆过夜。

“在这家旅馆一起过夜,终于只剩下今天这一个晚上了。”

佐伯和伊佐子睡在同一个枕头上。伊佐子望着天花板。取下了所有发卡的头发乱作一团,在眼睛上方、耳朵边上纠缠在一起。她的额头和鼻翼冒着汗,闪闪发亮,毛毯下是歪歪扭扭的睡袍。

“你准备今晚一过就结束了?”伊佐子微动着嘴唇。

“以后就得在外面了吧。”

“外面?我可不想去情人旅馆,女服务生会盯着你看的。”

“这有什么办法呢,反正她们又不知道你是谁。”

“老是去同一个地方,人家就会记住你的脸。话又说回来,我更不想把东京的所有旅馆都住个遍。在不知道前一次被谁用过的床上睡觉,又脏又叫人恶心。”

“你要这么说的话,就只能继续订这个旅馆了。”

“住宿费我可付不起,你能出吗?”

“开什么玩笑,胡闹。”

“当律师的应该很赚钱吧?”

“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多,因为我还年轻嘛。有些案子还得自掏腰包,但为了出名又不能不接。”

“比如石井的案子?”

“这种很难说出口的事,你倒是能满不在乎地说出来啊。”

伊佐子骨碌一转身,眉开眼笑地对着佐伯,接连亲起了他的脸颊和额头。

“当然不在乎了,那种人算什么。除了你,别的人我都看不上。我还觉得你在石井的事上帮了倒忙呢。”

“早晚我也会是这个待遇。”

“你是最后一个啦。因为是最后一个,所以我离不开你啊。”

“盐月先生那边没问题吗?”

“我跟那个人没什么的啦。你也真是的,这么纠缠不清。”

“我怎么也没法相信啊。盐月先生也是装聋作哑的,一个劲儿地嘿嘿。”

“他好像连嘿嘿也嘿不出来了。”

“啊,是因为舅舅死了?”

“人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你们见过了?”

“他打过电话,是在两三天前,打到了这个房间。声音哑哑的,好像没什么精神。这个人也快完了吧。”

“……是吧。虽说是食品公司的副社长,可那也是靠他舅舅的权势硬派给公司的。唔,估计会被辞退吧。像这种人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公司也是毫不留情的。”